墨都是最便宜的。刚有点像样就被发现了,还被母亲好一顿骂。其实想想母亲生气也有道理,当时家里同时供两个孩子读书,省吃俭用积攒的钱都留着交学费了,哪里还容许自己学这么奢侈的东西。
莫阳昕就一直写啊写啊,也不知道写了多少,手边的纸越来越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中途停下吃个饭,出去上趟厕所,后来渐渐的,莫阳昕连饭都懒得下去吃,全是罗阿姨端上来的。
瞧着莫阳昕脸色苍白,罗阿姨怕出事,赶紧报告给了秦川。
电话那头的秦川正对着江传来的药单仔细研究,深怕落了一个细节。五六味药,吃几片吃几次,应急的,缓解的,养身的,通通只为了治疗莫阳昕马上日渐加重的轻度抑郁症。秦川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些药极为危险,稍有不慎不单病好不了,反而会加重。
那天江和莫阳昕聊了很多,他说莫阳昕情绪不稳,嗜睡,易病,消沉,不愿出门,等等症状,从各个角度看都是轻度抑郁。轻度抑郁其实很好治疗,只要患者愿意配合,家人细心帮助,几乎可以不药自愈。
莫阳昕似乎早已察觉自己的毛病,已经有意识的自我控制,但效果仍旧不好,所以,不得不暂时借助药物治疗。
要说莫阳昕怎么得的抑郁,秦川心知肚明。无论多悔恨都已经无济于事,只求苍天怜悯,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秦川从来是不信神明的,眼下,却希望这世上真的有神明,莫阳昕是好人,好人理当有好报,若真是有什么罪孽要赎,就全报应到自己头上好了。反正自己既然开始就是坏人,死后必然下地狱的,也不在乎多加几重罪。
秦川的心情正低落,罗阿姨的电话又打进了,如同雪上加霜。
………………
秦川到家的时候,莫阳昕还在写字。桌上厚厚的一摞,好像《南唐二主词》已经写完了,左上方摊着的,是赫赫有名的《漱玉词》。
莫阳昕写字的样子,和她看书一样,沉稳,安静,清澈的眉目间总带着若有所思的愁云。圣洁的气息就像一个大罩子,把她和污浊的世界彻底隔开。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那她现在,会不会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逛街,工作,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撒娇……而不是,被拘在这么小小的空间里,对着这堆死物,还有已经不太年轻的自己。
不,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如果”两个字。即使让他重新选择,他也不会改变当年的决定,莫阳昕注定是他的,谁也改变不了。
对秦川的靠近莫阳昕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仍旧低头写字。秦川尽量放轻声音,小心的用他的大手包住莫阳昕的小手,不想吓到她。
“休息一会儿再写好不好。”
莫阳昕顿了一下,好像对这太过轻柔的声音觉得陌生,等到确定了来人是那个同床共枕两年多的熟人,才慢悠悠地点头。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莫阳昕握笔的手指都显得有些僵硬。秦川试着把笔从莫阳昕的手里抽出来,才发现莫阳昕已经拿不住那细细的笔杆了。
一抹暗色在秦朝眼底闪过,但很快就被秦川关心的目光掩盖。
秦川搂着莫阳昕出了书房,门口,罗阿姨颇为担忧的看着他们,秦川回来了,她终于松了口气。
莫阳昕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秦川,看着秦川帮她脱鞋,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从头到尾,他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品。可是,现在的自己,哪里值得呢?
“你怎么回来了?”莫阳昕问。现在这个时候,他该在公司才对。
“你先休息一会儿。”秦川仿佛没有听见莫阳昕的话,继续低头进行手里的活儿。
莫阳昕真的闭上眼睛,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