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我叫你,“麦敏有些困惑,“我当然是叫你阿宙,儿子,我是妈咪啊。”

麦秋宇看着这张没有丝毫破绽的脸,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般:“原来你和爸还没死心。”说罢,他猛地拽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不顾鲜血直流,冷着脸下床。

“阿宙,”麦敏眼眶更红了,声音也发抖,“阿宙,你不要吓妈咪,你想要谁妈咪都帮你找,你好好休养,好不好。”

“我最后问你一遍,”麦秋宇面无表情,“陈麟声和那个小女孩呢?”

“妈咪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麦敏焦灼又无奈。

话音刚落,麦秋宇抓起床头的水杯,朝地上重重砸去。玻璃应声而碎,裂片四飞。

麦敏攥着手包退后半步。她望着麦秋宇,轻吐一口气,肩膀也随之松了下来,让人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指尖按上床边铃就钮时,她脸上的伤感与关切瞬间荡然无存。

病房门突然打开,几个壮硕的护工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护士和医生。

麦秋宇被死死按回床上,无论他怎样嘶吼,如何愤怒,压住他四肢的手都不曾松开。他好像被压在了山下,眼睁睁护士排出针管中的空气,一道的液体也随之喷出,细长的针看起来冰冷而坚硬。寻到静脉,针尖刺入,药剂慢慢推出。

挣扎中,麦秋宇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感觉自己仍旧挥舞着手臂,他甚至能感受到伤口撕裂、血液静静渗出。可他仍然在石化,或者变成一棵不会说话的树。

一棵叫麦春宙的树。

直到他的伤口渐渐愈合,侧颊只剩一小道粉色的疤,这样的日子依旧反复着。

一旦他反抗,他怒吼自己不是麦春宙,他质问所有人,陈麟声究竟在哪里,他的女儿究竟在哪,床头那枚钮就会被按响。针尖呲出的药剂在空中划出半弧,护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不关心生死的眼睛。麦秋宇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陷进昏昏沉沉的梦境里

他消瘦了许多。

出院后不久,他被送到了一家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

他住在豪华的单间病房里。一开始他撬锁,跳窗,打晕护士和医生,然后接受电击治疗。后来假装屈服,等到父母来接他回家,在家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再度逃跑,再次被抓回来,送回熟悉的床上。最后,他每天吃水果,望天空,画画,告诉医生自己的名字,问护士有没有见过他陈麟声,然后接受电击治疗。

世界上根本没有陈麟声。

所有人都这么说。

“而你,你是麦春宙,”医生抽出一张张照片,“这是你的毕业照,这是你的作品。”

麦秋宇眯着眼睛看,发现照片里的设计确实十分熟悉。

他笑了笑,第一次没有否认。

医生点了点头,拿笔记录了些什么。

从那天起,电击治疗结束了。

花园里,麦秋宇穿着青色的病号服,坐在一张圆桌旁画画。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却抓着短小如花生的蜡笔。他被禁止使用任何可以拆解的物品。

一张张白纸散落,上面画满了火柴小人。

一个新来的志愿护工好奇地靠近:“在画什么?”

“人。”

“这是街道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是同一个人。”麦秋宇将蜡笔放回笔盒,在桌上揩了揩指腹的颜色。

微风吹过,一张小纸片掀起,露出反面粗略的红色素描,那是一张侧脸。画纸的另一半,还画着一个孩子的背影。角落的署名落笔轻淡,几道乱飞的红痕。

“这也是你画的吗?”护工惊讶。“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