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不让吹风的吗?”寝殿里满是书墨淡淡的香气,一闻就知道必是写了一下午,她不满的咕哝起来,长眉一扫就要问他身边大太监的罪,“你家殿下若有什么不好,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年纪愈长,气势也愈盛。一眼剜去,几位伺候久了的大太监都不免膝盖一软,纷纷跪下求至尊恕罪。

“好了。”最后一笔写完,他笑着搁下毛笔,踱进内室伺候她更衣,“不过咳嗽两声,都躺了大半个月了。”

这一年来有她盯着,药膳药丸没少吃,不过每逢换季咳嗽两声,却总闹得像是什么天大的症候,也太小题大做了。

冯令仪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死死扣住了他的腰,整张脸深埋进他胸口:“不识好人心,我是担心你啊。”

郎君惊诧之余不免有些好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我知道。”

是夜新月多云,黑沉沉的夜幕上见不到几颗星子,冯令仪半闭着眼跪趴在床榻上,张口便是呜咽的气声:“你……唔、我看你是真的好了……”

他掐着她的腰,汗水从睫毛滴落她腰窝:“是,都是托陛下的福。”说着重重往里一顶,“我正想问陛下呢,灵芝人参就算了,陛下每日差人送来的……鹿茸杜仲是什么意思?”

鹿茸、杜仲、冬虫夏草,都是补阳益气的药材。想起这个薛廷就咬牙切齿:“陛下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那不是……那不是因为、啊啊”她后背猛地一缩,五指揪紧枕衾,好一会儿后才重又回过神来,汗淋淋的向他伸出双臂,“那不是因为尚药局说……于你病情有益嘛……”

郎君俯身将人抱起来,没料到冯令仪一个使力,趁势将他推倒在了被子上:“再说补一补有什么不好,飞卿哥哥补足精气,吃起来才更加美味可口!”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坐下,两腮酡红如醉酒,几绺汗湿的头发黏在跳动的胸口,叫他拂也不是,不拂也不是。喉结上下,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唔……”

这声‘唔’显然极大的取悦了她,陛下边扭腰动作边与他十指紧扣:“你只要知道,我、嗯……绝对不会害你就好了嘛……”

番外四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十三)次日清早起来,冯令仪神清气爽,陪他用过早膳就容光焕发(……)的准备出门了,还是薛君想起来提醒一句:“早晚风大,加件衣裳再走吧。”

常禄儿闻言立刻屈膝,一边令人去取披风一边小声告罪。小娘子忽的想起一事,整着衣襟对他道:“今年重阳节,不如你代我御射吧?”

薛廷心头一突:“……怎么了?”

她待他好,肯听他的劝谏、愿意放权给他,甚至……默许他参与品评朝政大事,都是在某种隐形的范围之内。冯令仪是皇帝,九五至尊,生来就对权力无比敏感,薛家人能执掌一州、把控漕运,军权却是绝对摸不到边的。

代天子御射,是在军中建立威望的绝佳机会。

“武举选拔出来的大都是少年,这个年纪和资历……就算朕一意孤行,强要给他们高位也断然无法服众,一个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她微扬着下巴,方便他系上披风的带子,“但你不一样,你是薛庆云之后。”

北周太尉、赫赫威名的八柱国之一,一生南征北战、胜绩无数,在史书上留下了不输刘虎(前朝高祖祖父)的一世英名。这方面他天然就比别人占优势,更易博得军人的好感。

“可我并不精于武艺啊,”郎君直觉此事不可为,边笑边道,想尽量委婉的打消她的念头,“等他们发现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其实是个病恹恹的药罐子,怕不是要当场破口大骂,说我堕了祖先威名。”

他的确喜欢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令仪对自己的情谊,这不代表他会被所谓‘喜欢’冲昏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