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不得片刻闲暇。
适才冯献灵想代劳却被悄悄制止,年长些的侍婢只差没对她跪地磕头,殿下方知老师的右半边身体已经彻底没有知觉了。
他连筷子都举不动,何况瓷器茶盏?
“至尊将他调离神都,一是给长广王府施恩有了功绩日后才好升迁呐,二恐怕就是要处理季氏了。”季二季三都已殒
命,季四却还活的好好的,没有他在一旁出谋划策,草包季三未必就敢去招惹李降儿。
冯献灵道:“梁子终究是结下了。”
斯人已逝,再多弥补也更改不了这个事实。
“有补偿总好过没有。”彭掞笑了一声,“九五至尊也不可能事事顺心,掣肘、顾虑多着呢,别把她想的太好,也别把她想的
太糟。”
殿下深深看了老师一眼,知道这是要交代后事了,忍不住抢白道:“你别想将彭少卿甩包袱给我,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
子,你若不在了,我不会刻意照拂于他。”
最近一年彭四郎几次三番在她面前露脸,若说没有彭公授意,殿下就生吃了面前这只茶盏。
“我一生五子,活下来的四个里就属他最蠢笨懒惰,还不知上进、利欲熏心。”老头渐渐收了笑:“年轻时总以为自己能潇洒
一辈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呢?可人生在世就是如此啊,不将这个不省事的老儿子安排好,我走了也不得闭眼。”
片刻静默,殿下终于吐口:“我自身尚且难保,至多只能保他平安。”
彭掞回望着她:“懿奴,撑住。”
塞上
哪有胜利可言?撑住就是一切。冯献灵狼狈的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老师不仅是她的老师,也是别人的父亲和祖父,生死弥留之际他最担心的绝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儿孙和家族。
但她还是悲伤不舍,像个被丢弃在闹市的小儿,哇哇哭着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他退场。
“想不明白就慢慢想,”老头难得慈爱,掩面咳嗽了两声,“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仍有无数的事情想不明白。殿下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从彭府出来时雨终于停了,坊中的数棵垂柳翠叶青青。也许是还没能从怅惘失意的情绪中全然抽身,也许是这场雨实在下了太久,提着裙子踏进酒肆时冯献灵没有注意到鄯思归身上的异样。
他佩了剑,周身笼绕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听见响动起身替她倒茶:“某还以为殿下今日不会赴约了。”
这是一间非常典型的西域人开的酒肆,内里设着佛龛宝帘,外有胡姬当垆卖酒,殿下绕过三三两两聚坐私语的胡儿,接过茶杯润了润嗓。
“外面下了雨,”她自觉找了个不错的借口,“道路湿泞难行。”
王子瞄了她一眼,忽然压低声音:“你哭过了?”
在牛车里重新补过粉黛的太女殿下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神都城最近的流行。”顿了顿,“你不懂。”
郎君嗤之以鼻,挥挥手要了些酒菜:“你不适合那种深闺怨女似的啼妆,精神都画没了。”
她正愁脾气没处发,闻言立刻瞪圆了杏眼:“我爱怎么画就怎么画,要你管!”
“小娘子休恼,”一直猫在柜台后记账的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怪郎君嘴笨不会说话,娘子青春正好、花容月貌,合该日日展露笑颜,没事学那思妇怨女作什么?”
汉官胡女遍地都是,汉女与胡儿同桌共食却不多见,老板娘只当他们小情人拌嘴,忍不住出手帮了‘自家人’一把:“这样吧,奴家做东请娘子喝酒,算是替这位郎君赔不是。看娘子衣饰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