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知道那是为了救她的命,可这么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说什么都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被抛之脑后的事。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对宋毓多了一分留意。

后来她跟着他做事,替他搜集情报,也慢慢地更了解了这个世人眼中不务正业、名声不佳的风流纨绔。

她记得顾荇之来找他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在书室里,默默地剥了一整晚的栗子。

那个孤独的身影在昏灯下飘摇,她忽然想起沈家将败的那些日子里,枯坐静室,身形佝偻的父亲。

原本毫不相关的两颗心,因为相似的伤痛,就这么贴近了。

花添也是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

对妹妹宠溺、对下人宽松、对她,更是有着一种奇怪的纵容和小心翼翼。

所以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她几乎都是来去自由,不受任何约束的。

动身去易州的那一晚,他喝了酒,却不知怎得就窜到了她的屋里。

花添本来想把他踢出去,可走过去才发现,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的燕王世子,竟然歪在门口,蒙着头哭得不能自已。

她隐约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猜到了几分他此时的感慨。

十六年的隐忍蛰伏。明里,是世人和宗亲的指指点点;暗里,还有敌人的轮番试探、十面埋伏……

这样的担子要背起来,花添自认做不到,便也就对宋毓再多了一分敬佩。

可是下一秒,这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敬佩,就被宋毓利落的宽衣解带给终结了。

花添看傻了眼,不敢喊人,只能上前试着阻拦。可谁知这个醉鬼力气颇大,花添好几次都险些被他摁在地上。

于是拉扯之间,只能由得他将自己剥了个七七八八,继而四仰八叉地往她床上一躺,便再也不动了……

花添气得不行,奈何她虽然武功高,但力气还没有大到可以从床上捞起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的程度。

结果就是那一夜,宋世子躺在她床上岁月静好的时候,她却撑着头,在外间的矮榻上坐了一整晚。

花添本还担心次日醒来,要怎么应对这种尴尬,宋毓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早便走了。只在她桌上放了一包剥好的栗子,和下面压着的一张新的任务条。

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发现宋毓会以各种借口将她留在身边。

而她的身份,也就从之前躲在暗处的“刺客”,变成了他名正言顺的“亲卫”。

当宋毓的亲卫是件很累人的事。

除了正常的执勤范围外,她要守着宋毓上朝、守着他睡觉。

甚至是在沐浴更衣的时候,宋毓都会以需要人保护为由,将花添扣在自己的净室,而两人中间,只隔着一架薄薄的屏风。

花添觉得宋毓是故意的。

因为净室守卫呆在外面就行了,刺客不至于突然从浴桶里钻出来杀他。

但宋毓却说,花扬曾经就在他沐浴的时候从天而降。

花添无语,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确实是花扬能干出来的事,不知为何便没了反驳的底气。

于是,她又这么浑浑噩噩地成了他身边唯一可以近身的人。

后来新帝登基,前朝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藩王权臣各怀心思,北凉人对宋毓的强硬外交手段不满,几次明里挑衅、暗中使绊。

可这些风风雨雨在他眼里仿佛不值一提。

他手段凌厉,对上铁血、对下怀柔,秉公办事、精于朝政。

也只有在抄了贪官家的时候,他会把那些名画字帖都拿给花添,让她帮自己收着,却从未向她要回。

花添渐渐觉得,从前那个嬉笑怒骂、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