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弯腰俯身，手指划过萧婉云湿润的眼尾，冷嘲：“萧婉云，你梦见了什么？是我爹的死，还是百姓的惨状？”

以前，她做噩梦时，顾寒声都会第一时间抱着她，说：“别怕，噩梦都是反的，我护着你。”

可现在，噩梦成了真。

她张了张唇，凝着男人熟悉的眉眼，试图找到曾经的半点温柔：“我梦见我战死后回来，你对我笑。”

顾寒声收回手，冷笑一声：“你抛下百姓叛逃，死后会下地狱，不用魂归故乡，我不想看见你。”

话如利刃，剖开萧婉云的心。

她攥紧指尖，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干哑说：“你就笃定援军能夺回羌城吗？已经半个月了，你在路上多耽搁一会儿，也许百姓都死光了。”

顾寒声脸色一瞬阴沉，连多看萧婉云一眼都厌恶，转身吩咐全军：“继续出发，加速赶往羌城。”

他便也没见到，萧婉云的失魂落魄。

大军前行，路过甘州。

官道上，稀疏立着大大小小几座石碑。

顾寒声骑马而过，却又忽地回来，叫来军士：“把最后那一块写着萧婉云名字的石碑铲掉。”

萧婉云就在后方，听见霎时一怔，心里泛疼。

甘州是顾家族地，顾家人流传一句话：“战死沙场的人，死后会沿着北上的路回来，魂归故乡。官道上的石碑，会为魂灵指路。”

可她不是顾家人。

顾寒声也不允许她再回来。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现在就是魂灵来见他。

她踉跄上前，强撑起一抹笑，对顾寒声道：“你放心，我死后不会再打扰你，更不会回你的家乡族地。”

顾寒声久久看着她，声如冰淬：“最好这样，公主对我情深意重，等你死后，我会好好对她，彻底放下你。”

萧婉云说不出话，干涸的心脏泛起刺疼。

也好，他能放下她，她走得也会安心。

抵达羌城，天刚微微亮。

萧婉云却能清晰看见，匈奴已经占领了羌城，城墙外全是百姓和战士们的尸体。

而高高的城墙上，倒挂着顾老将军无头的尸体，巨大的勾子从尸体胸口穿过。

风吹过，尸体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

第5章

萧婉云呆呆看着，只觉喉头腥甜。

下一刻，她脖子一紧，被顾寒声用力掐住。

他红着眼死死盯着她：“如果不是你背叛，满城百姓不会死，我爹不会死。”

萧婉云呼吸一窒，眼瞳无光。

膝盖又是一痛，她被顾寒声用力压跪地上，强迫对着城墙磕头。

“这都是你做的孽，你对不起满城信任你的百姓，对不起我爹养你长大，你对不起所有人，你该跪在这里磕头赎罪！”

萧婉云说不出一句话。

巨大的悲恸让她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确实错了，她以为自己能救大家。

可她谁也没保住。

她再也伪装不了叛贼，也再笑不出来，只怔怔重复顾寒声的话。

“对，我有罪。”

“我有罪……”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萧婉云死死咬唇，疼痛让她清醒。

她用力抓住了顾寒声的手：“我想赎罪，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顾寒声一顿，用力扣住她的下巴，紧紧凝着她悲切的脸。

半晌，才淡漠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但你可是叛贼，你要拿出诚意让我看到你的确要赎罪。””

萧婉云收紧手指，狠狠点头：“好。”

她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