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蒋鸣铮便问崔盈道:“九娘可善乐器?”

崔盈闻言思索了一下,发觉自己竟无一擅长的乐艺,自顾自地抿唇笑了,有些羞赧。

不过这样显得自己实在不够高雅,想了想还是道:“略会几曲琵琶。”

蒋鸣铮听闻她会琵琶,顿时来了兴致,他倒是此门行家,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崔盈有些勉强,她会得几曲琵琶,还是当年崔老爷要送她去刺杀府上做妾时,逼着学得几曲,以便讨好献媚于那老刺史。

很快下人便将五弦琵琶也呈上了上来,崔盈接过,试着拨弄了两下,音色圆润淳厚,饱满铮鸣。

这把琵琶倒是不错。

只是这一时不知弹哪一曲?

“不知郎君欲闻何曲?”

蒋鸣铮想到如今这天下大乱的局势,前些日子又与定州人马搏斗一番,尚且负伤在身,叹息了一声,对着一旁抱着琵琶的娇客道:“九娘且弹一曲十面埋伏罢,倒是应了爷如今这处境。”

十面埋伏?此曲太过肃杀,不宜用于谄媚权贵,当年教授她琵琶的女教习,不曾强求过。

想起那女教习教授的几曲,西厢寻他,琵琶行,雀儿春,皆是是淫曲艳词。

这厮是个风月客,若是自己奏来,难免叫其看轻讥讽。

于是道:“正临江上风光无限好,不如妾身便为郎君弹奏一曲春江花月,聊表助兴。”

蒋鸣铮斜觑她一眼,“你这小娘子,连学个琵琶都偷懒,这十面埋伏莫非是不会?”

崔盈有些恼羞成怒,她就是不会,不过自是不会在这厮面前认下,“不过是想弹奏一曲,为君助兴,郎君既然却拿话来挤兑妾身,当真没意思。”

“成成成,爷错了,九娘弹奏什么曲目,爷都爱听。”

夕阳箫鼓,花蕊散回风……只是弹到渔舟唱晚时,她弹错了,她将青楼妓坊里头自个编得,西厢曲目给弹进去了。

只是她倒是不曾察觉,还在那遵循着旧日的记忆,照猫画虎地弹着。

蒋鸣铮先是阖眸细听,虽觉她这弹琵琶的技艺,实在不够娴熟,不过这泼辣小娘肯弹琵琶给他听,实在不易。

到后来听到西厢寻他时,蒋鸣铮倏然睁开潋滟流光的狐狸眼,纳闷地望向崔盈。

见她还是一脸投入,忘情模样,半是好笑。

心忖:这泼辣小娘知道自己在弹什么吗?莫不是知道她这性子,只当她在勾引自个儿。

听她还弹着呢,蒋鸣铮哈哈肆笑起来。

崔盈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听他大笑,不明就里,还当他在讥笑自己技艺拙劣。

曲罢,便眼儿不是眼儿,鼻子不是鼻子的,“郎君缘何无故讥笑妾身?妾身不弹了,免得献丑。”

蒋鸣铮捧腹大笑,笑个不停,叫船舱里头的下人吃了一惊,自打定州军攻破蓟城,淮南王伏诛起,到后来洛邑少帝求救,家主已许久不曾如此开怀大笑了。

到底是这位夫人有手段,难怪受宠。

见他还笑,崔盈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不过却能察觉他讥笑的对象就是自己。

“蒋凤清!”

“爷这是,这是……”

“哈哈哈……九娘弹得妙,极妙,如听仙乐耳暂明,来日必定能开宗立府,自成一派。”

蒋鸣铮一面笑,一面还不住鼓掌,崔盈抱着琵琶脸颊羞红,瞪了他几眼,他究竟在笑什么?

若是五郎在,她弹什么,五郎都只会击掌称赞,然后星星眼的。

这臭男人,就会取笑她。

崔盈抱着琵琶冷着脸,分明不想再与他多说,“妾身受不住冻,便先进船舱内避风,恕不奉陪,先退下了。”

她转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