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亲自这双玉手给爷作画,那画儿,爷现在还留着呢。”

闻言崔盈面上一哂,她自然有印象,若说当年,她也不知是运道不好,还是别的,总是碰到着些倒霉事,这才留了那画作把柄,给自己留条活路,不然早就被这厮不知使什么计策,弄出府去打杀。

不对,她现在也没碰到几件顺心事儿,崔盈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自己这十余年来的际遇。

须臾间,想起了皇觉寺里的那个老和尚,那老和尚让她不要随意干涉他人因果……莫非是报应,还记得她这具身体的命格,炮灰,难道是她这本就是炮灰命格,活该倒霉?

其实若真按照原书命盘来看,她现在……坟头草应该都三尺高了。

“九娘,九娘?”

见崔盈一直不言语,蒋鸣铮觉得乏味,本来说这事儿也不是打算同她计较,只不过二人这般在甲板站着也是无趣,“莫不是在回味那副丹青?哎,说起来,爷那时还年少,只觉怒不可遏,现在想来,那副丹青,画工精湛,技艺不俗。”

“九娘,你那日是不是细品了许久爷的身子。”

崔盈恶寒,她早就忘了,这厮能在这个处处都有礼制的时代,这么奔放也是不容易。

一个人唱独角戏,终究太过苦闷,蒋鸣铮见她不语,便知二人初遇想来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印象。

转了话头,瞥见江面上偶尔有鱼影游移,“春酒香熟鲈鱼美,卿卿同醉否?”

见他不满嘴油腔滑调,来作弄人,崔盈总算理他了。

她怀着孩子时,是半点闻不得鱼腥味,脑子里想了想香喷喷的鲈鱼肉,现下确实想吃的紧,于是道:“江面尚有寒冰未曾划开,如何捕鱼?”不利撒网啊。

蒋鸣铮吩咐左右去备上鱼竿,他蒋鸣铮想吃鱼,有的是办法,撒网不行,就垂钓,垂钓不行,叫下人们去凿冰取鱼,实在不行还能去渔民处花银子买来。

他吩咐人之际,崔盈留意到他身着单薄,面色不佳,先前她没发觉不对,只因这厮本就肌肤雪白,现下细看竟是无气血的惨白。

想了想这位目前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春寒料峭,家主即便是日理万机,也该注意身子。”

这人要是没了,凉州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指不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将自己的小手炉递了过去,“暖暖手。”

蒋鸣铮猛地被塞了一个手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从他手心好似通过筋脉游走到心口,又是这种让他有些厌烦又有些贪恋的情愫。

递手炉时,崔盈不小心,触碰到他手时,带着薄茧,冰冷刺骨。

“爷身子骨强你百倍……”

“你手跟冰块似的,你这人,竟还有这般逞强嘴硬的时候,你若冻坏了,这凉州城还有谁能护着我?”

不待蒋鸣铮说话,崔盈斜抬脑袋瞄他,还冲他眨眨眼。

蒋鸣铮可不是什么澄澈少年郎,年少时走马章台的肆意放纵,到后来手握大权的犬马声色,可谓百花纵中过的风月老手。

他对自己是否喜爱一个女子,有着清晰认知。

面前这个女子够貌美,够大胆,够心狠,心也不在他身上,可他就是越来越下不去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知道。

许是从上京被她救起,觉得她有那么几分势力的可爱时,他就开始无可救药了。

毕竟他从不觉得这世间任何人,可爱,无论男女。

譬如此时,这小娘子在拿捏自己呢,她心里估计又打了什么歪主意,蒋鸣铮失笑,他竟也会揣度女人的心思了。

“九娘待爷,当真是愈发体贴了,当赏,可有想什么要的。”

崔盈摇摇头,认真道:“蒋鸣铮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