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断袖之事,竟不曾想,自己的亲爹竟死于如此荒谬的缘由。

“那爹……他可知晓此事?”

穆元承傻眼了,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喃喃问道。

“你爹刚直迂腐,就是个书呆子,哪里懂这些门道,那老匹夫送他的同心玉牌,他还拿回来同我说,这老匹夫莫不是想贿赂他,你说你爹是不是还十分惹人怜爱。”

大太太似哭似笑,当日她只觉不对,也是同长子一般,觉着蹊跷,又找不出是何缘故,“那老匹夫害死了你爹,承儿,他儿子还险些害死了五郎,他们蒋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定要替你爹你弟弟报仇!”

又想了想道:“还有一人,他虽已宾天,不过他的儿女,都是迫害我们穆家的祸首。”

穆元承不语,沉吟半晌,不带希冀,问出了最后一个想问得事儿,“平安和小狸呢?”

“平安在搜府那日,受惊啼哭不止,府医又回老家去了,奶嬷说带出去看大夫,便再没回来,那孩子身弱……寻常人家也养不活……想来……没了吧……”

母子相互交底后,饶是大太太历风霜,亦感到绝望,怔怔道:

“小狸……是谁……若是说你弟弟欢天喜地盼来的那孩儿,那就不必再问了,那个女人根本没怀孕,可娘将放她出府了,你弟弟泉下有知,也不会怨我这做娘的,趁他不在磋磨他心尖尖了。”

“是啊,骁弟最疼她了。”

青姑听不过眼,“老奴瞧见她同蒋家的人有勾结,出了公府便被蒋家的马车接走了。”

“随她去吧,看在骁弟的份上,只要日后不要再让爷瞧见她……”

原来他们穆家无论男丁女眷,连行刑之日都没撑到,穆元承仰头望向夜空黑幕,独月凌空,不见群星,他探手接住这个寒冬第一片雪花。

沁凉,孤寂。

下雪了,他们穆家人也死光了。

他该启程去定州了。

昭仁二十九年,隆冬,郑宅上下喜气洋洋,都在筹备家主来年春暖花开之际的婚事。

崔盈坐在镜子前,听见两个她到现在都记不住谁是谁的丫鬟,说这一箱是谁家大人送得,那一箱是又是哪位郡王送得。

她拿着青雀头黛开始为自己描眉,看着镜中人的面庞,陌生有熟悉,这张脸她看了也快四五年了,她也时常在想,郑秀之痴迷于她,究竟是当年情谊可填山海,还是这张美艳绝伦的脸。

忽的肩头一沉,一道温润男声传来,“盈娘,又在想什么呢?”

男人不知何时不动声色走到她身后,朝服未褪,束着发并未带濮头,将手放在她瘦削双肩。

“盈娘为何总是闷闷不乐,不似往昔。”

“往昔难道我便很快活不曾?”崔盈反唇道。

郑秀之接过丫鬟手中犀角梳,为其篦发,看向镜中佳人,温声赞词,

“朱颜绿鬓,作红尘,无事赛神仙;莺花海里,闲歌送流年;郊外别苑梅林,花开了,盈娘可要一道赏梅,重拾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