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两位主角都在医馆还醒着,应是比较赞成他这话。
待到太阳落山,蒋鸣铮才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在医馆, 几个心腹围了上前, “郎君,您可算醒了。”
只听他道:“你们将爷送这儿来了?”
蒋鸣铮碰了碰缠满渗血纱布的额角,又痛嘶不止, “这老东西下手真狠。”
心腹面色为难开口劝诫,“少主……您对家主这称呼, 也太难听了些,纵家主有错,可常言道,子不言父过……再说了,万一家主一气之下,再外头又养个小的,生下男丁,这家主之位,只怕……”
“他?他若是有这个心思,早就做了。”
蒋鸣铮不以为意,心腹又劝,“可少主入仕还得家主举荐,家主本就对少主心中有愧,少主所求,家主无不应之,况,家主才剿匪回来,父子间不说摆筵席以庆贺,也该相安无事才是。”
“这父与子,少主您于权势,道义,律法,可都不占上风啊。”
心腹苦口婆心,逆着蒋鸣铮的心意忠言直谏,他们这辈子算是跟少主捆在一起,自是一切为少主前程着想。
蒋鸣铮扶着额头,坐起身子,那双还泛着红血丝的狐狸眼半眯着,脸上的红肿消了些,倒是不如下午那般可怖,半倚着靠座,昳丽风流不减,心道:
抱琴说得不错,就算那老东西喜欢男人,可又不是不能生,不然他阿姊与他又从何得来,说是为穆家那人守身,外头私宅不是照样养了几个小相公,若是那日这老东西,不顾忌宫中阿姊与外甥,真动了换嗣子的心思,那他……
蒋鸣铮心思百转千回,想出个计策来,杜绝后患。
几个心腹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还当他听进去了,均是松了一口气,这父子二人一见面就如仇敌一般,分明是败家之象。
外头天色已晚,蒋鸣铮干脆也不去他娘墓碑前喝闷酒了,对左右心腹道:“回府吧”
沐浴时,丫鬟为其解衣脱靴,忽的轻飘飘落下一张写了字儿的纸,丫鬟拾起还未来得及瞧。
“什么东西?”
“啊,回爷的话,是从爷衣裳夹层掉落,上头有字儿。”
蒋鸣铮正欲解里衣,听她这么一说,纳闷,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往他怀里塞信条,莫不是活腻坏了。
拿来一看,上面字迹飘逸秀美,又带着几分锋利,像是女儿家的手笔,又像是男人的字儿,只见上头写着,壬寅年七月初五,申时一刻,于西市庙街救君一命,举手之劳,不图君报答;另,费诊金六两二钱银子,污了新裁罗裙一条,价值二十八两三钱四厘,望君赔付。
蒋鸣铮将这纸条放入掌中,掐着腰好笑般,又细看了一番,这小娘子当真是算得明明白白,旁的不要,但是她亏损在他身上的银子,一厘也要算上,蒋鸣铮头一次从一张小小信条看出几分可爱来,先前没来得及细问,“抱琴,进来。”
“爷。”
很快抱琴就从外头进来,有些不解,“爷?何事要吩咐小人?
“今日送爷去医馆那小娘子,你们可曾见过。”
抱琴摇了摇头,“那老头说,是府上的小娘子,叫九娘?”
“爷哪里有行九的妹妹?”
蒋鸣铮舌尖顶了顶上颚,眉眼染上一丝笑意,抱琴见他心情不错,便道,“爷的族亲里头,有行九的女郎。”
“若她是爷的族妹,缘何不认得爷?”
想起下午自家爷那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模样,抱琴欲言又止,这已故的老封君来瞧,定也认不出这是亲手养大的小郎君吧。
蒋鸣铮见抱琴脸上风云变幻,心知他没憋什么好屁,眼神睨了他一眼,“那她生得何模样,跟医馆那老头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