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卫少卿?”他微诧,显然,这是个不错的官职,而紫绡只是个前朝宫人,两者结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的神情有一丝不悦,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却不想给紫绡带来麻烦:“紫绡很美,人又温柔,她很能干的,琴棋书画,针线烹煮,无一不通,想是李少卿看她贤惠,夫人去年又没了,所以扶了正。”
“可是一双凤眼,眼下有一颗蓝痣?”
我问:“你见过她?”
“见过一次,你不说我都忘了,倒是看不出怎么贤惠,反而眉间似有凌厉之气,不像个安分守己的。”
我一怔,听他口气,活生生把紫绡看得透透的,温柔贤惠乃我编造,的确不实,她哪是贤妻良母,整个一小武则天嘛,可我怎能拆她的台:“不过就是个小女子,看你把人家形容成什么了。她命很苦的,出宫便被人送来送去,好容易遇到李少卿,好日子没过几天,倒要受你的编排。”
“我编排她?”他有些似有似无的怒色,我真怕他说一句,“不许去!”还好没有,只是背过身:“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
“哪样?”我剑拔弩张,最讨厌别有随便诋毁我的朋友和交友品位。
他不说话,“哼”了一声,半晌,我以为他睡着了,谁知忽然冒出一句:“你别学她。”
“我想学还学不来呢。”
又没声了,估计他被气晕了。
我背对他,片刻,气消了一半,开始自责,得意就会忘形,日子舒服就没了忧患意识,得罪衣食父母岂不失策。我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小样,一动不动的,用脚指戳了戳他的脚心,他立即他脚挪到一边。
“唉?”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无可奈何:“唯女子与小人。”
我皱了皱鼻子:“难养也。”
少卿府内宅小客厅,我与红绫坐等紫绡。
“约我们来,自己倒不露面。”
红绫浅浅地笑着:“刚作了夫人,忙吧。”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作上的。”我放下茶碗:“虽说美貌智慧什么的,可我们这种人的身份……到底是人言可畏。”
红绫想了一会儿,摇首:“谁知道,她一向比我们高明。”
我看着红绫,三人之中,她算境遇最为不堪,宣娘娘尚能一死了事,她却只能跟着一个小官僚,不上不下,不死不活,名份更不用提了,还总遭小官僚的女人们压制。
“可惜宣娘娘,花一般的人,只是命不好。”红绫轻叹。
“我都作了亡国奴,你还提她。”
“这有什么,大家一样。”红绫苦笑:“我是悲观的人,又自私得紧,总觉得国家亡了,又干我什么事。难道是我让国家亡的?那为何让我承担后果?难不成非要一死殉国才算高义?那满城人比我该殉的多了。你看黄广义,前朝重臣,忠字当头,皇城一破,第一个当了降臣,现如今一会一个治国之策,忙得不亦乐乎。又说那方鼎,性情够刚毅,被俘后顶死不降,不过是当今皇上亲自探监,劝了几句,也就降了。大丈夫尚且如此,你我何须自责不安。”
我苦笑,是啊,我们自私而懦弱,我们不过是草芥,何必给自己刺字,精忠报国,我们一生下来便与这四字无关。
“等久了吧?”紫绡笑着进来。
“你这死臭美的。”我笑骂,拉她一起坐下,免不了一股辛酸涌出来:“都活着呢,真好,我以为永无见面之日。”
红绫兴奋之时也是轻声细语:“旁的先别说,我只问一句,你是怎样降住那位的。”
紫绡一笑,凤眼半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这岂能告诉你,你们两个都不是我这种性子的人,万一学去,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