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捡来的或抱养的孩子,所以陆维倾才不喜欢他。结果,刚说出这个猜测之后,被方剑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你是陆维倾的儿子,亲生的。”
现在想来又没有做过亲子关系,就敢这么肯定,想必方剑那时就知道了陆维倾双性生子的事情。亲生亲生,亲自生的,实在很讽刺。
但方剑也说了陆善是陆维倾除他以外,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所以在解决户籍这件事情上,他仍是选择了信任舅舅。
虽是信任,但他们关系并不好,从未见过面,只有频率极低的几次通话。陆旭秋小时候听过他们打过电话,永远伴随激烈的争吵。比如有一回不知道因为什么,面红耳赤的陆维倾扯着嗓子喊,“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母亲!”接着愤恨地挂断电话。
而他在卧室听到声音,悄悄地扒开门缝往外看,只见父亲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背对着他,弓着背肩膀耸动,双手捂住面孔似乎在哭。
再比如他们吵了很久的关于去世祖父留下的农村田地和祖宅,他竭力地争取属于母亲陆缘的部分,但最后也是没什么结果,就这么全部拱手相让了。
然而无论陆维倾和陆善如何吵闹,下一次通话时他仍会尊重地称呼对方舅舅。
他和方瞬然分享这个事情时,然然顶着双黑溜溜的眼睛说,“那你舅爷爷过年会给你红包吗?”
“我没见过他。”
“为什么啊?我爸爸每回带我去兰州,好多爷爷伯伯,我一喊过年好,他们就会给我红包。”
“我爸……没带我回去过。”
每年春节,方家父子都会回老家探亲,而他不会这么奔波,永远都是在东市,和陆维倾大眼瞪小眼地呆上整整一个新年。其实这很奇怪不是吗?他明明很讨厌自己,却宁可和讨厌的儿子呆在一起,也不想回去。
为什么呢?
他没想过。
随着来到这儿,陆旭秋心里的为什么越来越多,这些问题都指着自己发问,他明明和父亲生活了十六年,却完全不懂他。而这些又不过是糊了层纸,明明很好看透。
陆善的家比东乡镇的破房子要好找太多,有街道有门牌号。他是当地酿酒厂的车间主任,住在厂里分的小公寓楼。周围还有小卖铺理发店这样相关的配套,尽管外观不能和城市里的商品房小区比。可是在当地人的眼中,这里的人已经是混得很好了。这意味你是国企职工,有单位,有医保,有退休金,逢年过节还有公司福利可以拿。这可能就是袁老师说的,二十年前大部分人都渴望的最好归宿。
如此看来,哥哥过得好,而妹妹却嫁了个不像样的男人,和儿子住在那样破烂的地方,这境遇真是千差万别。
可哪怕如此,陆善仍是贪婪地拿了全部的祖宅。
带着一种为陆维倾生气的心情,他咚咚地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作家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