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低头看过去。

那几个字分别是……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

九三，终日乾乾。

九四，或跃在渊。

这是六十四卦中的爻辞，伏?自是知道，但这爻辞跟他有什么关系？

将欲行道：“潜龙勿用，这是开头，此人的势头虽好，但是力量微弱；见龙在田，他在中途，遇上了命里要遇到的人；终日乾乾，他有所追求，锲而不舍，一心想达成鸿途；或跃在渊，临到关头，他要么一举跃入苍穹，要么永世留在深渊……这二十四个字，就是他来人间一趟的命数。”

伏?听得恍神。

将欲行在‘九四，或跃在渊’的下面，又写了一行。

九五，飞龙在天。

“九五爻，大吉大贵，若他抟扶摇而上，即成此天象。但是莫忘，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无间地狱，如果不能风举云飞……”

将欲行抹去所有字，在桌上又写。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群龙无首。

将欲行道：“这十二字，则是他的前尘。亢，至高至尊，乃群龙之首。于亢龙而言，即要登上最高的第三十六重天，也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桀骜之下，实乃茫然，物极则反，故有悔也。”

伏?闻罢，若有所思。

将欲行笑道：“你看起来累了，不如先睡一觉，等你醒后，自会明白。”

伏?被将欲行说个正着，自从离开法照林之后，他一直没有阖过眼。

将欲行起身，点燃了桌上摆好的一支香。

“睡吧，无人扰你。”

伏?瞥了一眼香，问：“为何还点一支香？”

“这支香的名字叫蝴蝶梦，也许对你有帮助。”

蝴蝶梦。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是因此得名吗？

看着那支香，伏?渐觉困顿，思绪缥缈。

慢慢地，他在案几上睡着了。

……

沉眠中，他做了一场梦。

这场梦很遥远，很遥远，也许有十几万年那么远……

梦里，他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难道他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

这个地方，幽暗至极，见不到半寸日光。

这到底是哪里，他又是谁……

这里好似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伏?感觉浑身都在发冷，有什么污浊东西在侵啮他，渗透进他的体内……

周遭，时而悄无声息，时而震耳欲聋。

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也千奇百怪，有时像是野兽的咆哮，有时像是猛禽的嘹唳，但绝大多数时候只有寂静，如死一样的寂静。

他没有形态，却一直有东西在侵啮他，他就要被这些东西搞得坏掉了。他在腐烂，就像是一株被碾进泥里的草，一具被抛进沼泽里的尸体。他在下沉，被拖入污浊之下，喘不上气，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来管管他……

伏?被侵啮得浑身难受，想要呼喊，想要求救，但他发不出声音，或许他出声了，只是没人听得见……

他被那些东西侵啮了上万年，他的身体越来越沉，不再是轻飘飘。他坠在地上，但没有声响，那些东西如愿以偿地与他融为一体，它们得逞了，它们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欢欣鼓舞，热烈地庆祝着……

很久很久以后，伏?才知道，这些不断侵啮他的东西，就是魔炁。

它们进入他的身体，在那之后，他开始鲜活起来，逐渐产生欲望，食欲，贪欲，无穷无尽的、说不出来的欲望……

他感到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