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四年的冬天,就这样在颍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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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司徒曳和郑琨是想赶在年底之前还都朔阳,让皇帝和朝廷在朔阳迎接新年的到来。可今年冬天冷得太早,司徒曳考虑到在寒冬腊月让众人拖家带口迁居,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加上朔阳的皇宫整修比预计的多花了不少时间,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等过了年开了春,再行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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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时间充裕,各方的准备更加从容。朔阳的方淮调整了宫殿整修计划,预计能在一月底完成预期的修缮工作。聚集在颍州的北茹军队,一部分返回襄城,一部分继续留在颍州就地过年,等待年后重新调整兵力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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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利岚继续留在祁州,李景肃又调拨了一部分北茹兵过去,充实祁州前线。他的打算是将也利岚留在祁州长期驻扎,为以后平定江南做前期准备。也利桢对此并无异议。小女儿能够受到重用,日后在中原的朝廷立足,他做父亲的脸上有光,当然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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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在从未停止的忙碌中悄然流逝。尽管还都时间延迟,该做的事情并未减少,反而因为司徒曳决定还都后同期举行登基、开国的仪式,而变得更加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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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都、登基、开国,三桩大事凑在一起,让郑琨在团团转的忙碌之中,感到了身为朝臣的至高荣誉。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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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改国号的决定,起初他也不太能理解,近来却渐渐明白其中的深意。改了国号,意味着全新的开始。即便皇帝还是原来那个人,朝臣也还是原来那些,国号的更改会给所有人一种心理上的暗示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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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皇帝本人的浴火重生,也是崭新的历史起点。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哪个皇朝,会将异族人视作自己的子民。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的确做出了前人没有想过、没有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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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琨自己的心境,不得不说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并不否认在最开始,他想把司徒曳找回来,的确只是想拿他做个象征、招牌,对他本人的能力并不抱太大希望。在北茹和南昱的夹缝中拥立司徒曳维持独立,最终能走到哪一步,他自己也说不准。怎么也没想到,低估了皇帝的人是他自己,最终被带着走的也是他和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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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果对郑琨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他可以预见,他和他的家族,还有其他一些颍州的高门士族,将会取代那些在战乱和分裂中失势的京畿大族,成为新朝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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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得意的郑琨怀着开国丞相的巨大荣誉感,帮助皇帝处理起政务来根本不知疲倦。同时也将另一件大事提上了议程给小儿子物色一桩合适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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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利岚的候选资格被她亲爹拐弯抹角否决之后,郑琨并未放弃继续寻找。看了一圈颍州的士族之家,与小儿子年纪相仿的姑娘,他基本都考虑过,却拿捏不准自己儿子到0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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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闲聊之间,他也探问过儿子的意愿,想知道他是不是已有中意的人。可他这小儿子本性颇有几分不羁,远不如长子沉稳正统,每次都搪塞敷衍,从不正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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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琨便有几分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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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进入腊月,颍州城里过年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战事平息,农商复苏,货物的流通恢复,与襄城的定期往来也让颍州这座从前的边境州郡焕发出更多生机。郑琨看在眼里,欣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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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帝第一次在颍州过年,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郑琨便暗中叮嘱家人格外尽心,务必要让皇帝舒心如意。无奈皇帝对自己节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