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溪狠狠大骂:“二哥你这混蛋!混蛋!你活该!活该!”

?

兄弟两人凶狠对骂,景溪的鞭子也不知不觉越打越快、越打越狠。青年目眦欲裂,状若癫狂,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

?

直到高高抬起的手臂被牢牢抓住,李景肃沉声命令:“到此为止,景溪。换人!”

?

景溪不满地喊了一声“肃哥!”李景肃沉着脸道:“你打了三十鞭,已经超出我规定的许多。换人。你下去看着。”

?

景溪这才从恍如疯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感觉虎口生疼,胳膊因为过度用力而肌肉痉挛。再看刑架上的李景润,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衣服都被鞭子打碎,碎布糊在血肉模糊的身体上,跟碎肉混在一起,奄奄一息。

?

景溪心里忽然有种微妙的触感,他以为自己不会有的触感,以至于他呆了一瞬。

?

接着他听到李景润血淋淋的嘴里发出沙哑含糊的声音:“景溪……”

?

他呆得更厉害。李景肃推了他一把,将他推上前几步,自己则转身对着台下,用北茹话大声询问谁愿上台继续行刑。

?

北茹的公开鞭刑,本就没有固定的行刑者。背叛部族者,族人皆有权诛杀。

?

走近的景溪更清晰地听见了李景润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对他说:“景溪……照顾好父亲……大哥……照顾好……”

?

景溪狠狠握紧拳头,大喊一声“混蛋!这还用你叮嘱!”飞快地跑下了行刑台,脚步一刻不停,一口气远远跑开,跑到没有人的地方,跑到再也听不到鞭打声和斥责声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

他以为自己足够痛恨兄长,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坚定将他亲手处死,为部族除去叛徒,为家门洗刷耻辱。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连看到最后一刻的勇气都没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允许他行刑到最后。

?

天宽地广,四野无边。他哭得肆无忌惮,却骤然被人拥入怀中,吓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噎住了,疯狂开始打嗝。又惊又惭又难受的混乱中,他看到郑燧皱着眉头的脸上满是心疼。

?

“冷静点,是我,不是别人。慢慢呼吸,放松点,来……”

?

郑燧循循善诱,景溪跟着他的引导,慢慢平复了打嗝,眼泪也跟着收住。他泪眼模糊地看着郑燧,小声问:“你怎么跟来了?我以为没人呢……”

?

“我跟来你也可以哭。没事,使劲哭。我在这陪你。”

?

景溪被他说得重又抽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阿燧……我不能哭……我怎么能哭……二哥差点害死你……差点害死嫂子……差点害死肃哥……我……我怎么能……”

?

“你当然能。”郑燧温柔而坚定地说,“他没有害你。他终究是你的亲哥哥。他罪不容赦,但他也有权利获得亲人的哭泣和祭奠。”

?

“阿燧!”景溪扑进郑燧怀里放声哭了起来,“二哥他是笨蛋!他是笨蛋!呜呜呜!!”

?

他想起从前三兄弟光着屁股在家里奔跑乱斗被娘亲追着骂,想起三人骑着马在草原上比速度、赛马术,想起大哥和二哥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优先拿给自己,想起二哥总笑话自己不会念书、而自己就拿他打不过自己说事……

?

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哥有了与自己和大哥不同的想法,他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