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能回到草原上,是不是就能过上放牧的生活,累了饿了,你会宰一只羊羔烤给我吃……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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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润终于闷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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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侧过脸来看向他:“我想,咱们在这关了这么久,李景肃是不是也快回来了?不知道还要我们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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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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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平静地反问:“你怪我么?怪我太没用,怪我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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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润沉默片刻,低声回答:“我怪自己没能带你再跑快一点、跑远一点。就算是拖,我也该拖着你过了大风谷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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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看着他,沉默良久,慢慢地流出泪来,无声地哭了起来。李景润闷了半晌,问他:“你要是怕死,前些天小皇帝来看你,为什么说那些刺激他的话?你不是想求他饶过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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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能饶过我!”司徒玮愤然哭喊,“即便他肯,李景肃也不可能!我那么作践他,还不就是因为看不惯李景肃把他当宝贝的样子!反正他们不可能饶我活命,我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知道他有多下贱、有多脏!我死了,可就真没人能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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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润冷哼一声:“你现在这样倒还像你。我就喜欢你这又骚又坏的婊子模样。司徒玮你说,我是不是也挺下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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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愣了下,自嘲一笑:“我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我。别人说喜欢我,不是喜欢我这淫荡的身子,就是喜欢我这张漂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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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喜欢。”李景润淡淡地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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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呆住了。抓着木栅的手指紧紧用力,关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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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十二岁初尝人事,实在是有过太多的男人。从懵懂少年到淫荡浪子,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司徒宪。可对司徒宪而言,他不过是个可爱的玩物,能够提供充分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虽然可以迷恋数年,却不足以迷恋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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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宪不再需要他,可他却已离不开男人。他需要那份心理上的拥有感,也需要身体上的充实感。司徒宪改变了他的身心,也影响了他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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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没有司徒宪,他还会是如今这个司徒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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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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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不是现在这个司徒玮,他还会因为永嘉之乱而被掳到平栾,经历这些事,遇到李景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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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也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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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李景润的出现,能比其他人早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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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也在李景肃当年攻打朔阳的军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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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在爬上刘淼的床之前,他先遇到了李景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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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地抓着木栅,看着对面囚牢中憔悴衰败的男人,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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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李景润。”他终于低声说了出来,“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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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润长叹一声:“你用不着觉得对不起我。我背叛李景肃、把司徒曳献给刘辉,本来也不是为了你。你我初见时,你不就说过,我们是同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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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玮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李景润无声地看着他。即便想安慰,他也够不着摸不到。再说他一向也不懂得该如何去安慰司徒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