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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最后看了我一眼,围着那条围巾,揣着那张银行卡,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消失在哪里,是走进了地下通道,还是旁边的小街,还是隐入了午夜灿烂的南大街。他走后我低头看了看,我手里抓着我送给他的手机。我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时间之远
王秀梅
不得不先说说我的父亲。这个性格暴戾的男人对我的性格形成、进而从事文学影响深远,一方面,我痛恨他随时而至没头没脑的拳脚,另一方面,谁也不知道,我无比尊崇地爱戴着这个身高接近一米八、以村支部书记身份叱咤村里村外、各路朋友多得山呼海啸的男人。他是一个矛盾的魔鬼,用身边随手可取的工具作武器,对我进行频繁的施暴:用拳头打我的额头,用饭勺磕我的脸,还用粗粗的木棍捅我的肚子。有些责打伴随着极其牵强的理由,而多数责打毫无道理。后来据我分析,他在利用这种方式、通过我,达到自己的某些释放,因为也许他太累了,在我记忆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村民到家里来找他的茬,让他过得很不安生。而据我观察,他是一个难得的清廉的村官,在他执政十六年期间,只贪污过村里订的一些杂志,这些杂志还是负责收信的人主动送到家里去的,无疑那是个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但是我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些本应放在村委会办公室的杂志在我家里定居。
接下来李鱼烦恼地站在客厅里,四面环视。这个六十平方米的空间从明天起就要接受另一个人的入侵,这个入侵者是李鱼一生里只要触及就会感到心尖颤抖的人。
「您(」 除此之外,我家里还莫名其妙地存有《新儿女英雄传》、《红楼梦》、《金瓶梅》、《聊斋志异》、《射雕英雄传》这样的“大书”。这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事情,我父亲用他的暴力统领着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性格:忧郁、敏感、彷徨、易惊,甚至厌世,而让我愤愤不平的是,他对我的其他三个姐妹都很好,同众多的农村父亲对子女的态度一样,他对他的四个女儿都疏于呵护,但至少她们从来不必担心挨他的拳脚。至于为什么他偏偏对我一个人动怒,我母亲的解释是这样的:小时候我很爱哭,没有道理的、没完没了的哭。难道这就是理由吗?我丝毫不这样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我很孤独,我的三个姐妹很当然地被我疏远了,同时被我疏远的还包括我的母亲,那个看着我挨揍而不予理会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只能选择跟上述那些杂志为伍,用通俗的话说,它们转移了我很大部分的精力,使我用来沉默、发呆、反复咀嚼那些打骂和冷漠的时间相对少了许多。
在那个时期,我跟其他女同学一样拥有几件私人物品,它们都跟艺术有关:歌曲手抄本、影星剪贴本,稍微喜爱看些书的女同学还有一个本子专门用来抄书,内容无非是琼瑶的那些对白,层次再高一些的,抄录一些唐诗宋词。我当然也有这样一个本子,但抄的却是小说。举个例子可以证明我当时对抄录小说这件事情的痴迷:我甚至还抄过李存葆的《山中,那十九座坟茔》,当然是某些片段,描写景物的,还有心理的。当时那样的本子我拥有好几个,抄录的内容通通都能背诵下来。
OCTOBER因此必须得说,我很感谢我的父亲当了一个村官,并做了他执政十六年里唯一的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把那些书据为我们家所有。尽管他和我的母亲自以为是地把《红楼梦》和《金瓶梅》视为禁书予以掩藏,但这反而激起了我的反叛,终于有一天我从母亲收拾得极不利索的衣柜里找到了《红楼梦》。可惜的是我当时对它不太感兴趣,一直读不下去,我喜欢读的是那些杂志上的当代小说。某一天我在一本不算文学刊物的杂志上读到了王朔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那是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