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峰、姜岑、施兆庵,你认得么?”
韫倩便不说话了,使丫头上了些点心瓜果,好半天才用一把孔雀蓝绢丝纨扇轻扫裙面,不经意提起,“施兆庵,就是那个‘从前’。”
晚霞瑰丽地浮在天边,湘帘后拂来轻盈的风,郭昭啃着快西瓜顿住,嘴边糊着淡红的汁水,腮帮子一动,那汁水便坠在他月魄色的袍子上,他没留心,还在琢磨这个“从前”是怎么个意思。
“你不是讲我的过去是勇气的伤疤?”韫倩瞟他一眼,面上很平静,心里却风起云涌,“他就是那个伤疤。”
半晌,郭昭抿着唇上的汁水,点点头,“噢,为什么告诉我?”
“你不是扬言要娶我?不告诉你这些,你娶了我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休妻到底名声不好听。”
郭昭眼珠子一转,俯下腰歪着脸瞧她,“你答应了?”
韫倩忽然鼻酸,不想叫他看出来,眼色冷峻地睇他,“那个没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施兆庵的,你知道了,还想娶我么?”
兰堂里吹着故园风,将她愿意嫁给他的那些欣喜若狂暂且拂开,他在清清明明的冷静里想一想,还是很高兴,她的过去压不下他对未来的期盼。
他认真地点点头,“嗯,还是想娶你。但是……”他凝着眉,歪着脸问她:“你不会嫁给我后还偷人吧?”
韫倩一下就笑了,笑出一滴泪,额心攒得死紧,“你吃块瓜怎么汤汤水水洒满身?脏死了,快擦擦!”
说着丢了张帕子给他,郭昭胡乱揩了嘴,去拽她的手,“你认认真真回答我,你不会嫁给我后还想着偷汉子吧?我可是把小命都押上了要娶你,你可不能对不起我。”
韫倩障扇笑个不住,那一点担忧与眼泪顷刻烟消云散。她搦了腰,遮着扇,迎面亲在他甜腻腻的嘴巴上, “我的生辰八字你都知道,做什么还打发人到家来问?”
一吻甜化了郭昭,他瞅瞅厅外丫头嘻嘻闹闹的人影,捧着她的脸亲了回去,把舌尖蹿进她嘴里,轻轻勾一勾她软软的舌,半合儿次才退出来,早已忘了向她讨要承诺,只笑说:“我就是借故试探试探祖母,她老人家若派人来了,就是依了我了,只要她依了我,祖父父亲迟早也得依我。横竖你还有两年麻孝,等你出了服,他们早没精力跟我犟,到时候,我就来接你回家。”
“那他们要是硬给你说亲,把人家小姐抬进门来呢?”韫倩揪着他的衣襟,吊着眼,像只纸描的老虎。
“新郎官不配合,娶哪门子的亲?”郭昭掰下她的手腕,将她纤细的手抓在掌中摩挲,目光似一泓潋滟,“年前我娘回来,恐怕会来寻你说话,不论她说什么话哄劝你,你不要信她,只信我,行不行?”
韫倩此刻明白,没有斩不断的荆棘,只看能不能忍得刺痛罢了。她咧开牙一笑,狠狠点头,“行!”
“乖乖……”郭昭将她云鬟散落的一缕发别在她耳后,两眼恋恋不舍地在她脸上滚一圈,“你不留我吃饭,我就要家去了。”
她笑嘻嘻地用扇拍他一下,“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招呼厨房摆席,请你与我们家二娘三娘四娘见一见,吃过再去。”
她走出去,斜阳收残线,绿瓦上还浮着红紫斑斓的云霞,风撩动她妃色的裙,像湖上扬起的帆。
郭昭其后望着,澄明的笑爬上他张扬的脸,而他就是那片残阳烧红的湖线,只为她能停泊在他怀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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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箫娘是个丫鬟命,偏一心要做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