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底是光阴还是施兆庵,把她从个浑身反骨无谓生死的小姑娘、磋磨成了固步自封甘于束缚的妇人,都无从计较了。
她只是回以他一个冷漠轻蔑的笑,像嘲讽世间一切不计后果的狂热与天真,或是嘲讽从前那个自己。
作者有话说:
郭昭小朋友是不会放弃的~
?89 ? 番外?喜宴
◎“赶紧滚吧。”◎
西苑碧树托起一轮月, 蛙鸣点点,星河繁茂得险些把梦压碎,碎成灰,夜风递嬗袭来, 灰化了韫倩檀色的裙, 杳杳轻飞。
郭昭隔案盯着她, 等不来她的回答, 仅仅是一抹轻蔑的冷笑, 就比他所挨的那些马鞭更锥心。此前他一直想不明韫倩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冲击力, 这一瞬间他却明白了――
那是恍如见到一副褪色的画卷、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或是残缺的一片月,总令他想在她凄凄的沉默里, 补全她想说却没说的千言万语。
有故事又沉默不说的女人,总对男人有神秘的吸引力。
不论是一见倾心或是见色起意,郭昭终归是爱她了, 没那么多万世歌颂的叵测,也没那么复杂说不清,对他来说,爱就是她一呼一吸之间、他的患得患失。
良久没人讲话,韫倩坚持着她的不相信, 郭昭则固执着他的相信,谁也说服不了谁。
“来日方长,你睡吧,我先辞过了。”郭昭踟蹰站起来,走出两步,倏地又折返, 一只膝落到韫倩面前, 扶着她两边椅子的扶手, 像是把她圈在怀里,歪着脸捞她垂避的眼睛,笑了两声:
“话是讲‘来日方长’,可我刚刚转背又想,人活一世,有几个‘来日’?又能有‘多长’?不过在几根烛火明灭间罢了。我不知道你从前发生过什么,可我想,你从前大约也是位天天笑着的姑娘,你恐怕也不想往后不多的半辈子,都这样哭丧着脸度日。”
这时刻,韫倩才肯抬眼看他,松动的目光里仍带着食古不化的不屑,“人活一世,不就这么回事么?哭或笑,不也就几十年,谁还能长命百岁活着不成?”
“没错,就是几十年。”郭昭还把着两边的扶手单膝跪在她面前,似一个暧昧的拥抱,“你怎么不想想,横竖就这几十年,不能浪费,要看蓝的天白的云、青的山紫的霞,怎么你就偏偏老看着那些冷的灰黯的黑呢?”
这个道理韫倩早八百年就明了,也试过,失败了。她扬起唇线,嘲笑他的愚蠢的天真。
郭昭懂得了这抹笑轻飘飘的含义,他也笑,嘲讽她的世故的懦弱,“不管你被谁骗过害过,结局心灰意冷也好遍体鳞伤也罢,都不是你愚蠢的证明,如果是旁证,也是证明了你无所畏惧地爱过恨过付出过,是你的荣耀,不是耻辱。这世上,有几人能像你这样勇敢呢?”
他像案上那圈昏昧的烛光,将韫倩圈在方寸里。恍惚中,韫倩果然有些感到安全了,仅仅是因为在他的褒奖里,她不傻不蠢不痴,而是一位勇士,勇敢地,面对爱任何团圆或离散的结局。
她忽然觉得,她念念不忘的或许不是施兆庵,是那个曾经飞蛾扑火不计后果的自己。
郭昭又把他那条血淋淋的胳膊露出来给她瞧,笑嘻嘻地,“你看,每回我挨打,我都想,即便你还是不理我也没关系,只要我为你尽过心,为我自己想要得到付出过,总好过以后我因为无所作为错过你而抱憾后悔。我也知道,不管我向你承诺多少你都会怀疑,大约也不稀罕我的钱,但我保准,我能让你有牵挂、有惦念、有魂牵梦萦、有个让你怄恼千次万次,却仍然割舍不下家。”
“家”这个字,切切实实打动了一下韫倩,她颤一下睫毛,抬眼看他良久,别开了眼,“你哪来的自负?”
“不知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