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瞧见他的名帖,骇瞩流连,顷刻端正起来,双双作揖,“原来贤兄就是县尊大人,失敬失敬!”
“嗳,不要多礼,方才不愿托底,就是怕二位拘礼起来。彼此既然青山一会,就是缘分,改日下帖请二位光临寒舍,请务必赏光。”
日晷西昃,几人辞过,因花绸有些困倦,奚桓便不往大明寺去,使小厮驱车归家。如今花绸身近四个月,有些沉重,回房便睡,到一更天醒了,适才摆晚饭吃过。
恰值满月,花绸洗澡熏香,使人在卷棚外荼蘼架下设榻围屏,与奚桓赏月。
四面烛光掩映,奚桓见她面上如施朱粉,晚饭也不再那样胡吃海塞,心情大好,搂着她歪在榻上说话,“今天晚饭吃得比往常少,此刻饿不饿?”
花绸抚抚微隆的肚皮,枕在他手臂笑,“怪嗳,想一想,我是没吃多少,吃了半条糟鱼,半个玉米面饼子,一小碗稀饭,也不觉得饿。”
“果然我所料不错。”奚桓抚着她的背,轻轻柔柔的,如花架下挹动的风,“我看你如此暴食,大夫又号不出个什么来,猜你是心里结郁,无处宣泄。果然今日出门去,心情大好,就不吃那么多了。”
“胡说嘛。”花绸在他臂上里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他胸膛里,瓮声瓮气不肯承认,“大夫都没诊出我有什么病症,你却说我心里结郁。你倒说说,我结郁什么呢?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天上明星渡夜,圆月满溢出清凉的光,撒在奚桓凝重的脸上,“正要你告诉我呢,你成日都在不高兴什么?哪里不合你的意,咱们改之,好不好?”
月到天心,袖底风生,花绸仍有些难以启齿。奚桓歪着脸窥枕着手臂窥她,去抓她的手,“我知道你有些不高兴,却实在猜不透。我今日邀房孙二人往家中来,就是为给你解闷,我晓得,你好诗书,他们又有才情。只要你高兴,管他什么男男女女的避忌,我不在意。有什么不好,你说给我听,我都能为你解烦。”
花绸心知瞒不过他,撇撇唇角,撑坐起来,抚着肚皮发愁,“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说出来,我自己也觉着好笑,你更是帮不了我。自从有了这个孩儿,我就总担心发胖,你瞧好些太太奶奶,生孩子前都是婀娜多姿的,生了孩子大不如前。”
“那你还吃那样多?”奚桓瞪圆了眼坐起来,往她肚子上摸摸,“越吃不是越胖么?”
“我想,横竖都是要发胖,就跟置气似的,有些破罐破摔起来。”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歪着脑袋,面上风?]雨?u,“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兀突突生了孩儿,身段臃肿不说,听余太太讲,脸上还有生斑,肚皮上怀着身子起就要长许多细纹,我只要一想到,心里就不自在。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说出来,没人心疼不说,倒显得我娇气。”
她穿着松松的丁香色掩襟寝衣,奚桓索性将她衣裳撩起来,擎了炕桌上的灯照她微圆的肚皮,“谁说没人心疼?我的心都要疼死了。你听那余太太瞎胡说,她那是危言耸听!自个儿是那样,就恨不得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并不一定是这样嘛,你想想姑奶奶,她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不是跟二十出头的姑娘似的?”
“我哪有娘那么好的运气呀?”花绸嗔他一眼,拂理衣裳,垂头丧气,“我问过了,凡是生了孩儿的妇人,十个倒有七个是余太太讲的那样。像我娘那样的,少之又少。”
奚桓不大能切身体会她的烦恼,但因她愁而愁,暗忖半晌,眼睛烁烁地闪着孩子气,“要不,我陪着你,从今日起,你胖了多少斤两,我也把自个儿吃肥多少斤两?”
夜是黑的,可他眼底却兜着月光一样皎洁的深情,有男人的沉淀,也有男孩的纯粹,驱散了花绸心底里幽蓝的愁闷。
倏地叫她想起卢正元,眼前再瞧他,眉宇里都是嫌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