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从焦虑的状态中脱离,卫然不太清醒地眨了眨眼,略带迷茫地盯着那片光亮。

“怎么会……”

心跳的响声甚至盖过了下意识的自言自语,有那么一瞬间,卫然还以为眼前的光景是自己的幻觉。

梁家发家的过程不太干净,虽然早已洗手上岸,但有些习惯还依旧保留着。

比如很少使用佣人,身边跟着的多是签了卖身契约的家奴,还比如夜里从不留人。

而这里并非梁家老宅,只是梁朔的私人住所,自男人离开后,从未来过客人,至于会不会是他家里人……

卫然可以很果断地排除掉这个可能。

期望落空的滋味太不好受,所以,即便不太能与人交流,在强烈的心跳声中,卫然还是勉强自己开了口。

“先生,请、请问……”

他偏身转往车门的方向,眼睛却没看为他开门的司机。

“灯,亮着,是、是主……是有人,来了吗?”

“先生今天回来了。”

相比他的磕磕巴巴,司机的回答很是简单。

简单到直戳心灵,让卫然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先生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但也同我说了,不用特意隐瞒,要是您问起来的话……”

再往后的这些话,卫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陌生的感觉涌入心间,转眼间就将其填满,这些感觉就像看不见的丝线,牵着他下了车,急切地向前迈步,走上层层台阶。

日日与沉闷相伴,让卫然几乎失去了所有正向的情绪。直到站在了门廊下,与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只有一墙之隔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种会让人翘起嘴角的情绪是喜悦,是长久的想念结出果实的喜悦。

按了无数次的房门密码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卫然盯着自己的指尖,紧张又期待。

往常机械的按键音在今天成为了见面的前奏,格外悦耳,可惜冷风裹着现实吹过,让这首曲子戛然而止。

衣袖晃动,卫然瞥见其中隐约露出的红紫痕迹,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抹红痕就像掺了冰块的冷水,泼了他满身满心,只是一眼,就冰冻住了来之不易的欢喜,让其碎裂坠落,陷入了肮脏的泥地。

手指还悬停在最后的按键之上,卫然静默两秒,身形狼狈地向后退去。

为什么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卫然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能怪谁。

是,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可是明明只要早上一天,就差一天,他就能给自己多留出一些时间,再过几天从前那样的日子。

几天就好,他真的,不贪心的。

可如今,卫然苦笑,他怕是连今晚都瞒不过去了。

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卫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怎么也无法向前。

是报应吧,他想。

做了那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犯下大错,他这样肮脏的下贱货色,凭什么能再得到主人的喜爱与温柔。

简直是痴心妄想,是恬不知耻。

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以坦然面对,可真到了这一天,卫然才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

打过千万遍的腹稿变成了空白,亲手撕碎自己所渴望的、贪恋的,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逃避的念头浮现,卫然突然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为自己的等待画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就这样,知道主人回来了,知道主人就在这里,只要他一开门就能见到,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好像……好像已经足够了。

可是,畏惧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两百多天的想念,只差一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