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他爹娘了。积年累月的打骂压在心头,甚至逼死他的那条河,他都不敢再去。可就是那么矛盾,他恨他们,但也想他们担心他们。原来一切都会应了旁人说的那句“即使千错万错,他们也是你爹娘啊”。
他是个心软的懦夫。
期待他爹娘出狱后看到家里的改变,看到他的成长,村里日子都在变好,他爹娘出来也可以变好。
冬天冷,也不知道牢里怎么样,还得带些衣物袄子送去。袄子也没得挑,他又把身上的青布袄子脱下来,这是要给他娘的。
王二郎又扯了半背篓的芫荽洗了干净进城卖。张李两家见状,也决定扯了卖钱。反正过年也试试,总不会卖不出去的。
三人背着背篓走去县城,张二郎知道王二郎要去看他爹娘,没说话,看也是要看的,大过年的,都阖家团圆,就他一个孤零零的也可怜。
他们这个年龄,骨子里都有个执念,是对合家欢的不懈追求。
即使家人不和睦堪称破碎,他们也会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力挽狂澜,拯救家人的佼佼者。
路过大黄村的时候,碰见了进城的郑耀祖。
郑耀祖他爹赶着骡车,骡车上还捎带了郑秋菊。郑秋菊乍眼看到山狗村三个少年都有些认不出来,张二郎还能认出来,他经常去镇上卖东西。李大郎和王二郎就完全认不出了。
两拨人都不熟,便都没打招呼。
但是山狗村的人都听到郑耀祖他爹嘴里说的话,说今天就要亲自去城里看看,那生意是真那么好做的?听章家人赚钱像是捡钱一样容易。
郑耀祖是放下了,尤其是听章峥赚了三十几两,他想都不敢再想了。他爹倒是放不下了。觉得章家不识好歹,还瞧不上他儿子了。就是他家儿子打死一个村民,去衙门也闹不起来,里正的孙子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们家在衙门都有人,就是县令官老爷也得靠里正管理十几个村子。
山狗村的三人听郑耀祖他爹牢骚和不服气,心里都有些怕,怕人去闹事。抛去邻里关系,章家好,那他们也才能在章家赚钱。另外,他们也都想看看,章家的食摊到底是怎么做的。
三人加快脚步朝城里走去,一路上碰见好些村民进城,都是挑着柴或者背着炭去卖,或者拎着母鸡公鸡,一路上好不热闹。
他们三人“空背篓”显得格外轻松,背篓里的芫荽用布盖着的,他们还想多赚点,别让旁人跟风种。
路上,张二郎听见人闲聊,说他们村有家人晚上编炮竹打了灯油着火了,屋子都被烧了半边去。张二郎一听吓得害怕,果然小瑜叔提醒的对,回去就叫他娘糊灯纸去。
三人来到城里,这望望那望望,看啥都新奇。
隆冬里的街道屋檐显得亮堂堂的,热闹的叫卖声显得清透,枯树上挂了纸糊的红灯笼,沿街的铺子已经挂起了花灯,年味渐浓,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多是背着背篓或者挑着扁担的附近庄稼户,来城里卖些农货,又换些过年的糖果新布料。
三人先去菜市场卖芫荽,一听要收摊位费,三人都舍不得,就走街卖吧。
沿着最繁华的一条街,三人走马观花应接不暇,尤其是各种小吃摊的味道格外勾人。生意稀稀拉拉的,算不上好,可把三人嘴馋的不行。
也不知道走这条街能不能碰到章家的摊位。
没等他们找到章家,他们背篓里的芫荽就被人盯上了。三人做生意没底,喊了价,惴惴不安,要是人讲价又降到什么价格?他们只听章小水说是什么价格,没听降价要不要卖。主要是对市场没底。
但买的人很爽快,最后一人卖了三十文钱。他们的芫荽都嫩,连胎叶都是绿的,一小把小把的扎好,买的人笑的见牙。他们三人就知道价格其实还可以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