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着医馆,他就感觉那难闻作呕的药味从他骨子里蔓延窜到眼底,好像回到了最无助凄苦的时候,水雾弥漫眼睑。苦涩恶心在身体里作乱,提醒他沉疴病骨。
就……李瑜能感觉到他最近情绪有些娇气。他也没多想,只归因于对病痛的未知恐惧。但其实他早好了,只是那份蚀骨的折磨留在了骨子里,需要慢慢驱散。
这回章有银能说动他,还得章峥出力了。章峥说他就要进镖局了,在家日子少,担心李瑜身体,不去医馆看他不放心。李瑜为了孩子咬咬牙去了,可把章有银吃味的很。
牛车上只坐着李瑜,他屁股下垫着软坐垫,倒是不累。章有银牵着牛,四个孩子路上走。其实要不是顾忌牛车走的慢,四个孩子早就大步没影了。
路过大黄村的时候,村民和他们打招呼。
主要是向他家求证赵丽花说的话。
之前中秋,赵丽花说他家男人如何得县令大人器重,又发米发油还发团圆饼之类的。
那炫耀的样子可把黄大兴的婆娘黄氏惹得不快。
又不是正式工,哪有这样好的福利。就凭赵丽花一张嘴巴吹出花来。
可人家赵丽花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说那团圆饼有好几种口味,什么豆沙馅的,冰糖杏仁的,核桃瓜子仁的等等,说那皮烤的金黄有酥皮的还有软皮的。
大黄村的人从半信半疑到羡慕的流口水。
黄大兴婆娘就不耐烦了,反正吴启河去衙门做工都没给她家男人说,也不是什么正经兄弟。
说在衙门做工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家幺儿在镖局一个月就能拿二两,三个月下来抵得上吴启河一年工钱了。
到手的那才是最实际的。其他都是靠嘴巴吹出来的,真好假好自己最清楚。黄氏还晃悠了下手腕上的银镯子,说赵丽花家要是有钱,怎么没见她手上有东西。
赵丽花被怼的哑口无言,然后就说他家山子要科举做大官,又说镖局了不起,他们村的章峥虎仔石墩都回去。
真那么宝贝,他们村能一次性去仨?
黄氏一听山狗村还要去三个,听着这话都笑出了声,他家幺儿塞了二十两才进去的,山狗村有这些钱?而且镖局只收十六岁以上的,山狗村的孩子满打满算才十五吧。
不外乎黄氏记得清,因为几年前,他儿子进山打猎被章家两孩子欺负哭了,一打听年纪才知道小上了四五岁,可把黄氏气的牙痒痒。
见赵丽花那样子不像是胡咧咧,那就是章家在吹牛了。现在吹的人尽皆知,倒是被镖局拒了,那才是十里八村的笑话。谁叫山狗村章家最近几年风光的很。
这会儿,黄氏见村民和章有银说话,听着村民嘴里恭维的话说孩子如何成器如何厉害,她也没多少气。都是场面话,等着看热闹的时候还是这些人。
不过黄氏盯着李瑜挪不开眼,清油黑亮的头发用的玉簪子扎的,哪像她脑袋上的布巾,李瑜手腕白皙一圈银镯子格外好看,黄氏低头看自己的,因为常年干活,手腕粗糙枯干发黄,银镯子都褪色缝隙里卡了泥灰痕迹。再看李瑜那一身淡黄细布,绣着浅蓝云纹,腰身绦带坠着流苏,漂亮的很。
黄氏再看前面牵着牛车的章有银。
切,少爷和他家的苦力长工。
章有银真是个傻的。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找谁不好找个病秧子。就一个哥儿今后还是别人家的,以后摔盆打幡都没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做牛做马白干了。
章有银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被可惜上了。
只快点牵着牛车离开大黄村,他家小瑜太好看了,小瑜又少出村子,那些村民都盯着看,章有银烦的很。
不过也有说话好听的妇人,说李瑜苦尽甘来,如今看着还像是未出阁的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