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说话语速不快,但话里的信息量却叫陈嘉乐踉跄了一下。他的耳膜仿佛被想象中的风吹破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飞来的细针一般稳准狠地刺入他的大脑。
这一刻陈嘉乐连呼吸都不畅快了,他问黑鹰:
“为什么?”? 黑鹰发出了一声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感叹:
“是啊,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欠你的。”? 这回黑鹰没有再给陈嘉乐喘息的时间,继续说道:? “林钰晚不杀林展是为了折磨他,你应该能想到。他将林展对他做的悉数奉还:禁食、鞭刑、群殴.......他说他不希望林展太早死,早死太便宜他了。”
“他还说他恨这座城市,他在这里杀了太多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黑鹰说到这停下了,面前陈嘉乐的呼吸已经乱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
“林钰晚三年前上飞机的时候说他不想再杀人了,但他破例了,你知道他杀了谁吗?”
陈嘉乐兴许是可以猜出来的,但黑鹰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杀了林展,林展不是心梗走的,是被毒死的。”
输液瓶的水平面已经降下去了大半,一滴清透的液体透过滴漏口坠下的时候,黑鹰对着面前被万人崇拜但此刻显得十分狼狈的陈嘉乐说:?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林展?我觉得是因为你。”
“他迈不过自己那道坎,但他想见你。”
在这样的时刻,黑鹰说的已经不叫话了,他就是拿了把刀在朝着陈嘉乐的心脏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直至血肉淋漓无法修复。
这些话不是在今天,陈嘉乐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听见,林钰晚这种人做了一万件事都未必会和他说一件。
黑鹰舒爽极了,他看不惯陈嘉乐,尤其是在林钰晚这样落魄的时刻。他还有太多太多话没有说,那些事情说出来足以把现在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陈嘉乐生生压垮。黑鹰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嘉乐,他在恶念催促下再度张口:
“林钰晚......”
才吐出了三个字,黑鹰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陈嘉乐哭了。
将近一米九的英俊男人,甚至是时下最红最受追捧的明星,就这么站在过道上,泪水从他捂住双眼的指缝间溢出,温度高得像是要把皮肤烫穿。
黑鹰说不出来话了,他甚至也觉得心里一紧。陈嘉乐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无知,无知者无罪。
他方才想说的,是林钰晚刚到陌生国度的另一件事。
林钰晚三年前走的时候说他恨这座城市,虽然这里常年排行世界最宜居的城市前十名,海洋环绕温度宜人,但他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他离开的目的有两件,一是寻母,二是逃离。
获得自由的林钰晚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他可以环游世界,尝遍曾经无法品尝的珍馐,可以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甚至可以去发展一些美好的缘分。
他是自由了,又好像被困住了。
林钰晚的手机每天都会收到林展被折磨的样子,有时候奄奄一息,严重的时候鲜血淋漓,一开始他是很有快意的,躺在断头台下的人变成了林展,操控绳却属于他自己。
日子久了林钰晚感到麻木,复仇带来的爽利被时间冲刷得所剩无几,他甚至觉得很空虚。
餐盘里昂贵精致的食物填不满他的胃,孤独冰冷的房间填不满他的心。
于是黑鹰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清晨,本该是林钰晚享用早饭的时间,他却跑进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黑鹰推开门,林钰晚正在尝试热锅,旁边是他切得乱七八糟的西红柿,碗里是两个壳都没摘干净的鸡蛋。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