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是外出夜跑的钱海生回来了。
“欸?”钱海生随手把擦汗的毛巾丢在柜子上,弯腰换鞋的同时,注意到女儿钱多多的家居拖鞋还在玄关处,不由扬眉,随口问妻子道,“这么晚了,咱闺女还没回来呀?”
“刚才发了条消息给我,说是今晚睡在公司,不回家了。”张雪兰回答。
“哦,那就行。”钱海生语气随意。说完,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纯净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那头,张雪兰忍不住又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你说这小丫头,莫名其妙,放着自己的家不回,跑公司去过什么夜?”
“嗨呀。”钱海生听得好笑,回道,“我说你也真是。咱女儿都二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六岁的小娃娃,说了要在公司过夜,肯定有她的理由。你操那么多心,累不累。”
张雪兰看钱海生一眼,道:“我是怕她住公司不方便。而且,什么事非得住在公司不回家呀?”
“加班呗。”钱海生耐着性子劝说,“兰兰,现在时代变了,这些年轻人个个压力都大得很,跟我们那会儿可不一样。咱们做父母的,如果帮衬不了太多,就得多理解、多支持。知道吗?”
听完丈夫的话,张雪兰垂眸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个理。
她顿了下,又说:“我就是怕她住在公司不方便。”
“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什么不方便的。”钱海生随意摆了下手,“你啊,多给人孩子一点自由。赶紧洗洗,早点休息。”
张雪兰闻言便没再多想,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做父母的确实也不能干涉太多。”
钱海生低笑:“嗯,今天这话说得还有点觉悟,以后可别再催你闺女相亲了。”
“还相什么呀。”一提起女儿的男朋友,张雪兰就高兴,笑盈盈道,“人小陆多好,依我看啊,就他了。多多跟他在一起,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钱海生挑了下眉梢:“这事你说了可不算。成不成,得闺女自己做主。”
*
这一夜过得尤为漫长。
钱多多眼角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疲惫到极点。
沉沉睡去之前,她脑袋枕在男人宽阔的臂弯中,恍惚间生出种委屈又愤懑的哀怨。
实在不明白,一个单身三十几年、清心寡欲古板冷硬、连女孩子的裙角都没碰过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
后悔。
悔不当初,悔得肠子都发青。
静希不是说,男人都是生活的调味剂,是女孩子暖床用的工具吗?
为什么钱多多却由衷惶恐,觉得再被陆齐铭这样“暖”几次,她的小命怕是都要去掉半条。
想着想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诸多思绪便渐渐远去。
钱多多打了个哈欠,脸颊无意识蹭了蹭男人的手臂,终于在耳畔那一声声轻柔的低哄中进入梦乡。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大中午。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拥有绝佳的隔音性与私密性。虽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但卧室内仍旧一片的沉寂,昏暗,悄无声息。
全景落地窗外,太阳早就高高悬于天穹,车水马龙。
所有的喧嚣和繁华都被挡光帘隔绝。
菱形纹地毯上,各类衣物乱七八糟地散落。白色的大床上,男人和姑娘交颈而卧,四肢亲昵地纠缠在一起。
修长五指轻捋过女孩的一缕发,力道轻柔,谨慎而又克制。
陆齐铭单手撑着太阳穴,呈侧躺姿势,眼帘微垂,定定注视着怀里正沉沉好眠的小姑娘。
她的睡颜婉约而又恬静,也许是做了什么令人欢喜的梦,天生潜藏笑意的嘴角以很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