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罗心只需要叫他的名字,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两句话,那些悄然生长至四肢、与欢欣蜜意纠缠的不甘,就可以被完整地剥离开。那些浊化了他的、令人失落的情绪,也可以很轻巧地随之消散,根除。

莫关想,喜欢不该是这样的。

那现在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也并非说放下就能放下,或者轻易转移。

莫程只告诉他尊重,尊重规律和其本身的意愿,而非违背;他试图以父母为样本,但对他们的能量和激情望尘莫及。

两位热烈喧闹地相爱,连求婚也是吵闹的。直升机旋翼轰鸣,突突突地湮没人声,被跟拍的dv收录。

那段影片每年至少要放一次,莫关会把音箱的音量调小,免得炸耳朵;明明耳麦的录音也有留存备份,偏偏阮千淮和莫程最爱看着嘴型回忆对方当时说了什么。

莫关无法想象,有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对对方说我爱你他光是听都听腻。

但被蛛丝一般的网黏黏腻腻地缠绕是他自己的事。罗心想追逐的自由肉眼可见,他一边无声地希望她转身看着自己,一边又不愿背弃初衷,做将她拉扯固定的人。

水咕噜噜翻滚着。

白烟冒起,透明的水壶壶身,水珠在内部不断滚落。莫关看着罗心斜过身子去够。

毛衣袖口宽大,她挽了挽,露出大半小臂,不让衣物拖在茶几上。瓷白茶杯内的茶叶暗绿如春日来临前光秃枝桠上的残叶,卷曲,干瘦,在热水的冲浇下绽开,漂浮,旋转。

执物的手,发力的手臂

她的小臂上,俨然横亘一道深肉色的疤,足有一指长。很新的伤口,缝合得整齐,露出来的皮肉颜色与周围的白皙截然不同。

像……刀伤。

罗心盖上杯盖滤水。茶水的温度很快传到杯盖,她的指尖被高温灼了一口,发红。

细碎的茶叶从边缘漏出,随细细水流在茶几上流动,滑入下水口。莫关的视线也随之打转,半晌才说:“我只是偶尔会想,什么时候结束比较合适。”

罗心往杯里添水,瞥他一眼,在即将满杯时稳稳停住:“什么时候都可以。”

所有权力均由他赋予,当然随时可以被收回。

她顺着他的话轻松给出提议:“比如现在?”

杯盏推到莫关面前。

“你决定吧,”罗心说,“我辞职了。宋说让我插个队,申他的博。”

“或者,他给我推别的导,就不在这里了。”

未来会有很多种可能。人生的分支众多。她并不为变数忐忑,她在期待。她和他也许会在同一个工作室,在同一个领域,也可能在不同的城市,或者以后再也不会遇见。

而莫关可以是影响因子之一,也可以不是。

她把得失看得很轻。所以得失的背后,是无关紧要的一切。

莫关对着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出神,饮下。

茶水滚烫,好像连口腔内膜都要烫下一层,一路沿着食道滑落,清晰地可以感知到弯绕。他清了清喉咙,指尖轻敲杯璧,说:“你对什么都无所谓吗?”

罗心给他添茶,抬眸:“你不也是吗?”

莫关:“我不是。”

罗心:“那我是。”

杯满。

她收回执壶的手臂,挺直颈背,虚虚靠着椅背:“想要什么,你得自己提。”

“……”莫关脑子转得飞快,跟她绕,“我想要你有所谓。”

隔着桌子,他的上半身向对面倾斜,视觉上离她靠得更近:“对我。”

想要她主动地对他做任何事,不只是限于关系身份和所谓权力的让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