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发病是给谁看?”莫程问,“除了让你妈担心,还有什么?”
莫关扭开脸,不看镜头:“我没事。”
他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二天他醒得很早,正好遇到医生查房。医生背后跟了几个学生,时不时被她拎出来提问。走在后天的学生拘谨得很,说话也很小声。
其中一个有点眼熟,莫关想。
他刚刚醒,脑袋还浆糊一样搅着,实在是想不起来。
近期见过的、有一面之缘的眼熟,但印象不深。莫关多看了两眼,恰恰好和她回眸撞上。
……
她朝莫关笑了笑,显然是也认出来他,但老师在场,便不多说。
到底是谁……
莫关敲敲床架。
明明很熟悉。
办手续出院的时候,他们又遇到。她溜出来买东西喝,莫关这次离她挺近,看到她胸口的吊牌。
沈听芝。
沈听芝……
想起来了。
沈家十几年前收养的孤女,政治作秀的产物。
边缘人物。莫关早年见过她几面,勉强有印象,不深。
“又见面了。”
她从饮料机用纸杯接了杯咖啡,笑着打招呼,“之前在飞机上……”
啊?
莫关吸了吸鼻子,看她的白衣服,脑中模糊的面容突然清晰:“哦,在飞机上帮忙的医生对吗?”
他真诚道:“谢谢。”
她笑:“还不能算是医生。”看一眼手机时间,她朝他挥挥手,“走啦。”
那张机票,莫关最终还是没用到。他虚无地保证身体不会再出问题,莫程听了,皮笑肉不笑的,哼一声,实在懒得呛他,到底能拿什么作保证。
就这样拖到开学。
“给你们撤一下餐具。”
服务员取走多余的餐具,搬走椅子,随后按人头数上了例汤。
莫关想,罗心不会来了。
他握着筷子,隐隐舒了口气。
“怎么不吃?”
旁边人用公筷夹了最后一块豉汁蒸排骨,送到莫关碗里,“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莫关还在出神。
排骨酥烂,口感很面,他不爱吃,也不喜欢别人给他夹,完全是凭本能作回应:“谢谢。”
“怎么了,刚开学就焦虑?”
“啊?”莫关本想否认,霎那间觉得转移重点也成,便装作忧心忡忡,简单地嗯了一声。
“哎,我跟你说。这种事情啊,顺其自然,不要焦虑好吧。我们导门下硕士没有延毕的,至少他不卡人,你先开开心心把饭……”
聒噪。
莫关有点不耐烦。
骤然的,熟悉的感觉冲上来。他捂住嘴咳了两声,自以为没什么,实则撕心裂肺的,引得桌上其他人纷纷侧目看来。
“不好意思。”
他哑声说,干脆起身,走向门外。
他在走廊末端找了个角落蹲着,等把劲头捱过去再回。
难言的痛感如潮水褪去,腿却渐渐发麻,他干脆伸了腿坐在地板上。
耳边是脚步声,匆匆的,服务员戴着耳麦和总控交流,亮黄色的瓷砖地上,餐车的滚轮咕噜噜滚过。
莫关把腿收回来,屈膝坐着。
他面前忽地垂下阴影。
有人站在他面前,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莫关梦到过一个画面。
他明明是画中人,却也处在第三视角。他看自己痛苦地蜷成一团,在他和罗心共同走过的街角。热带国家此刻大雪纷飞,他被冻得手脚发麻,而她去而复返,停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