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没什么想不想见的。”木兰难得艰涩地回,“她有自己的去处。”
这是她能想到的听起来最柔和的话,许婉选择在那个当口只身前往摇光,就不会不知道有人会顺藤摸瓜找到许家来。
这点许三七最是明白,她甚至是预想到了那一幕,先将从苏家带出来的秘辛付之一炬了。
她们或许只是弃子。
这没什么可怨怪的,许三七也无法替谁觉得不平。
孰轻孰重,苏婉衡量得清,她抚养三个孩子长大已是不易,木兰和小枣承其恩惠,就更不会心生怨怼了。
许三七只觉得难过,她为那个花三百钱买下木簪的少女而难过,她是真正娇养长大的,禁不住这些算计,一个小小的门槛就能让她丧了命,在她眼里,许婉的出走或许只是一场非同寻常的巧合,她只要尽力搜寻线索,就能换回她相依为命的家人。
她迟迟不说话,木兰讷讷不知如何安慰,哽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何时回家?”
“嗯?”许三七回过神,才想起来问:“这儿是谁的屋子?大夫怎么说的?我不能回家么?”
木兰提及此处便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说了一通沈更的坏话。
她身上多是皮外伤,但呛水受惊还是叫她浑浑噩噩地烧了半日,此间沈更寸步不离地守着,木兰就看他很是不顺眼了。
此前也是因他非要留许三七在沈家别院,才叫许三七在屋内听见了那么一番话。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许三七把胳膊从被褥里笔直地伸出来晃了晃,哄她:“你帮我披好衣裳,就能回家了。”
其实不然,她脸色还是苍白的,握着她的手还有些抖。
木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又改了主意,将脸埋进掌心里,闷声道:
“罢了,后日,至多后日,我来接你回家。”
......
许三七在沈家别院住了两日,而后如愿以偿地被木兰接回了家,城中之事已然尘埃落定,但山潜还是照旧每日跟着她。
沈更常来铺子上找她,有时是在后厨和小枣一块儿洗碗,有时是跟着她下地。
半月后,许三七收到了一封自摇光来的信笺,信函上是与木簪如出一辙的纹路,她没看,收进了小枣的矮木箱里。
天璇来的难民被府衙安排了城外开荒的活儿,给得月钱不少,许三七看准了商机,拉着沈小六一道打算做盒饭的生意。
来谈价钱的是个天璇商人,他替家乡的人出面和许三七签契,彼时许三七正在铺面上算账,北城商会的人也想在她这定下一批吃食,以供停留在此的商队堂食。
算盘珠子拨弄得没停,签完契书,许三七已经口干舌燥得提不起劲儿了。
晚照钻过窗棂,她搬了个马扎在门前坐着,有人在半缕桑榆中提着鱼篓走近。
不出预料,篓中空空如也。
“沈大公子,无饵而钓?”她调侃。
除去初见那一回,许三七再没见他钓上来过鱼了。
青年在她身前蹲下,应过一声后牵着她手低低地笑:
“是,姑娘可怜可怜在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