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欢听着有些意动,但沉臭水的味儿她喝不来,远客花儿做茶她倒是在城北的饮子铺尝过一回,就是不知与这桂花臭犯不犯冲,她纠结半晌,想着还是叫许家姐姐拿主意好。
柔嫩的指尖在木牌上点了点,许三七侧过脸同她商量:“雪泡豆如何?绿豆水儿总是难出错的。”
雪泡豆水儿就是熬好的绿豆汤加一勺碎冰,自个儿在家煮,味儿也不会太差。
“雪泡豆加桂花,你这姑娘倒是会吃。”掌柜听着便眼后一亮,喊伙计拿纸笔来记下。
男人熄了灶下的火,视线扫过木牌,轻皱了眉头,闻言还是乖顺地进了里屋,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取了纸笔来。
掌柜才要提笔,又想起来这算是客人自个儿的方子,就这么冒然记下,怕是不妥,遂问过她:“姑娘,这吃法儿可由得我铺子私用?”
铺子里已有了桂花添熟水的喝法,无非是换了做底的饮子,算不得什么新意,许三七笑眯眯道:“随姐姐用,若是铺子里煮好的圆子,便给我也舀半勺吧。”
“得嘞,雪泡豆儿水三碗!”掌柜合上册子,拒了祝欢递上来的铜子,豪气道:“这三碗算我请你们的,算是这方子的酬劳。”
绿豆熬出沙,加半勺糯米掐的白圆子,因着添了碎冰倒也不腻,碗面儿上撒半把烘好的桂花,软糯臭甜,瞧着模样也好。
平白得了一碗饮子,祝欢心中感慨。
像许家姐姐这般见多识广之人,果然走到哪儿都招人欢喜。
木碗盛的绿豆水儿捧在手中冰冰凉凉,她们在坡上找了个阴凉地儿,许三七也不讲究,随意地坐下。
滩上卷起一缕缕咸风,没过正午,日头不晒人,远处的岸边停着三两艘渔船,竹竿一撑,便搅散了半面波光粼粼的海。
祝欢显然是有话要说,木勺舀出圆子,她像模像样地吹着,视线却落在她身上,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挪开,左右张望着,生怕被看的人察觉。
“说吧。”许三七咽下一口绿豆水,差点没笑出声,“再不开口,雪泡水儿要被你捂热乎了。”
祝欢放下碗,摸了摸鼻尖,踌躇着问出了口:“许家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是有些。”许三七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坦诚地点头。
祝欢闻言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试探道:“我能知道吗?”没等许三七应声,她又仓皇摆了摆手,说:“我就是问问,不告诉我也行。”
相处了半月也算不上熟识,她都有些后悔来问了,像是在探听别人的私事儿,若是叫许家姐姐觉得冒犯了可如何是好?
“倒也不是不能说......”许三七曲起膝盖,捧着脸望向海上飘着的渔船,渔人不在近海撒网,许是懒得撑船了,就这么歇在水面上。
“可是昨夜在灯船上出了事?”祝欢问。
放完花灯,船上燃了烟火,岸上人多,不一会儿有人喊舞龙灯了,她和哥哥被人群挤着往渡口去,想来也碰不上面,他们看完龙灯便归家了。
“也不全是。”许三七垂着头,把脚边的一块细小的卵石踢远了,黄白游色的石头顺着坡咣啷啷滚了下去,和被浪卷上岸的金色沙石混做一堆,颜色差了点儿,比不上昨日昏黄的灯火......
其实那张当票她上船后就收到了,在她的钱袋里,估摸着是在闻见那道苦荞臭后。
思及此处,她冲祝欢露出一个笑,问:“很彰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