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到处都是雪,遮蔽住了一切。

眼睛长时间暴露在其间,已然?伤了。

岑聿扶着墙,意识再?不清楚,颓然?落地。

再?睁眼,已不知何时,窗外一片黯淡。

眼睛微微好转。

可身子僵冷,近乎不能动,良久方才缓和,是身上?近乎碎裂掉的大氅,护住了要害,残留下微末温度。

岑聿攥着大氅,强撑着伸手,捏了捏昏沉的眉心。

他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但单跟在他身后的,前?后共计七人,枪矛如暴雨袭来。

沉闷的撞击声,与?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不断在耳畔交响。

声音缠入心脏。

身体里的血快要流干。

红珠沿着手腕蜿蜒。

良久,天色黑了。

外面却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向这?里移动,门被自外拉开,露出一惊慌失措的脸。

岑聿努力睁眼。

二人视线相撞。

对面人一愣,讶异之?色浮现在脸,等瞧清是谁,快步走进,摸着岑聿的脸,抖声问:“岑……你、你……你怎么?”

他声调哀然?:“小毅他死了……我想把他带回来,可只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血。”

“他胸腔被人一剑刺穿,活不成了。”

尾音带着奇怪的颤栗,几不能言。

岑聿看着严大人的脸,本已放大的瞳孔猝然?缩紧。

缉查院有恩封之?说,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在年?岁已满之?际,若得人引荐,可入缉查院。

宫中一直想着让他也入缉查院。

那人,是宫中指派好的,待他入职,就调到他身边。

因着二人有少时的情谊。

岑聿呕出一滩血,视野渐渐昏沉。

记忆最深处,只有严大人的泪眼和微微抖动的唇。

严大人已老,头发在颠跑过程中,乱如颓雪,浑身轻颤,凄然?不已。

……

邓仪坐在床边。

逐渐说出了凉州那夜,隐秘在封锁卷宗里的要闻。

“严大人也寻到西觉寺,可后面,那群黑骑,却再?寻了过来。”

“他为了护住岑聿,被人一刀自颈侧刺入心脏,永远留在了西觉寺。”

……

岑聿再?醒来。

天色黝黑,风雪已停。

庙里却并无血腥气。

刀自颈侧刺入心脏,血液不会外涌,而?会沿着划开的甬道,积聚在脏腑。

岑聿眼缓缓睁开,周围恢复先前?的空寂。

严大人倒在他身侧,眼睛圆睁,嘴唇青紫。

岑聿指节轻颤,抬手拂上?他的眼,替他阖上?。

都说死不瞑目的人不能入地府轮回。

那件破损却依旧带着残存温度的黑袍大氅,也被脱下,盖在身子僵直的严大人身上?。

情绪艰难地传到胸口,岑聿挣扎着起身,拉开门。

檐上?积雪被动静惊扰,扑簌而?下。

一时,入眼之?处,依旧是先前?的漫天风雪。

是严大人骑来的。

马栓在门外,上?面本挂着些布匹包袱,现在只剩空荡的皮壳。

岑聿走过,在里面摸索一番,发现些火折子和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