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回家了吗?”
喻橖想逗他笑,揪了揪他的脸,装作轻松地调侃说:“看来某个人还没醉嘛,意识挺清醒。”
天知道,他在此之前给戚枕檀打了十几个电话过去都无人接听,偏偏又死活找不到人时,急得有多抓狂。戚枕檀发来的那段带着哭腔的语音消息,他每多听一遍,嘴里便更苦涩一分。
心急如焚地开车赶到石滩时,他看到驾驶座方向的地面上零散堆叠着酒瓶,一贯捧在心尖上的爱人神色颓唐地泡在被雨水打得透湿的衣服里,浑身又冷又烫,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呓语着“母亲”“糖糖”,音调忽高忽低,偶尔绝望到声嘶力竭,仿佛是在抓着救命稻草。
喻橖当场就忍不住失声低泣,把人从满是酒味的车内捞出来,红着眼骂了好几声混球,到后来,不由得哽咽住了。
“宝宝,我好累……真的好累……”
戚枕檀眼神还涣散着,看了一会儿家里的天花板,又把视线投到喻橖脸上,嗓音里满是无法挣脱的疲惫。
喻橖眼眶刺痛,凑唇去亲他潮热的眼皮:“你生病了,老公,我的宝贝,你得赶紧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可我不敢合眼……”戚枕檀望着他的眼睛里又渐渐盈满了泪光,抖着嘴唇悲楚地喃喃道,“我……我怕……你也要离开我了……”
他像是之前梦到了什么可怕的惨景,心神还陷在里面,忽的,捂住脸痛哭地哽咽了一声,抽搐着肩膀嚎啕大哭起来:“……呜……妈走了……谁也不要我了……谁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呜……我该怎么办……你也要走了,糖糖你也要离开我了……呜呜……只剩我一个了……你也要离开我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那几条同样的话。
喻橖鼻尖兀地一酸,嘴里发苦,抱住他哀声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离开你?枕檀,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老公,我爱你……呜……我爱你……我爱你……”
可他的爱人没能听进,瞳孔失焦地盯着某个点,魔怔似的嗫嚅着唇瓣:“……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妈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埋了……为什么还不能饶过她,为什么还不肯饶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像是满腔愤怒要即刻宣泄,满眼血丝地浑身抽动着,额角暴起青筋,猛地从床上坐起,怒吼道:“你们这帮披着人皮面具的禽兽有什么资格?!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他的牙齿上下颤抖着,咯咯作响,又倏地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
“呜……”耳畔边传来了一丝哽咽的泣声。
戚枕檀如遭雷击般侧头,仿佛刚回神,含泪怔忡地对上爱人通红湿润的双眼。
喻橖早已经坐起身,死死捂住嘴,肩膀抽动着,喉间发出呜呜的哭声。
戚枕檀俨然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着,很快,又跟着喻橖啜泣了起来:“……老婆……我没病的……我没病的……你不要害怕我,不要讨厌我……我好了……我已经好了……呜……我真的已……”
他话音未完,喻橖就扑上来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戚枕檀浑身一僵。
只听那人哑着声音,带着哭腔说:“我爱你……枕檀我爱你……是他们不配……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忘了他们,忘了他们吧……有我和爸妈就够了……枕檀,我不会离开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生当同衾,死亦同穴’……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他们而伤心难过,呜……他们不配……老公……他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