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自那次逃跑后,卫昭对她越发游刃有余。
她在众人面前骂他,刻意让旁人听见再传达给他,她等着他动怒,可他只是夜里将她折腾到哭哑了嗓子,第二日醒来时,自己依旧被圈在他怀里,半点也挣不开。
她故意将他送来的生辰礼当着他的面丢弃,砸碎送来的所有奇珍。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幽深如井,等她砸完,再将她的手强硬地拉到碎片里,让她的指尖提心吊胆地、一点点刮过玉屑,又不至于伤了她。
她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却又恨自己无法彻底厌恶他。
他明明是个疯子,是个嗜血成性的恶鬼,欺骗她囚禁她剥夺她的自由。
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被他包容得几乎无处可逃时,竟会因为伪装出来的温情有一丝动摇。
她恨。
恨自己软弱,恨自己对他还有犹豫。
她也怕,怕自己有一天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会逐渐习惯于这个牢笼,会真的变成他掌心的玩物。
于是她选择拼尽全力拍打翅膀,撞得头破血流,哪怕牢笼分毫不动。
只要她还能让卫昭痛苦,就算只有一瞬
她就还是她自己。
第62章 “你是在怕他听见?”
卫昭看她老实了一段时日, 还是让那个年轻的花匠回来了。
上回这人因她失了差事,钟薏心中始终惦记着。
她尚未开口,花匠却已先笑着摇头:“夫人不必挂怀,我是自己走的。”
他说自己是園苑署的工人。语气温温的, 好似没有一点脾气, 脸上总是挂着笑。身量颀长, 眉眼并不出众, 眼神却干净得像早春的水,带着这里没有的那点生气与活力。
她站在那扇幽闭的窗里, 看着他弯下腰拾起被风打落的花枝,指腹粗糙,指节却极稳。
她愈发愧疚。
她第一次主动唤他,本就是为了刺痛卫昭,激怒他, 可最终不过是徒劳的试探。
她后来细想, 越觉得那一举动太过天真,甚至愚蠢,反倒差点又害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花匠常进院修枝, 和她话不多,只偶尔点头寒暄。时间一久,她也看得出来,他避着人望向她时眼神里的怜惜不再掩饰, 甚至隐隐有些情意浮现。
钟薏却在心底生出几分惊惧。
她太清楚了。
若是卫昭察觉这人对她别有情愫, 哪怕一句话未说, 哪怕未曾越界半步, 这人也活不了。
她不想再害死一个人。
于是她刻意疏远,只在偶尔路过时点头示意, 再无半句闲话。
那日她在院中晒太阳,他在一旁修枝,不慎被刀割破了掌心,血顺着指节滴落在雪地上,一点点晕开,艳得刺目。
钟薏看见了那滩血,本能驱使她唤了宫女取药,走近递给他。
只是短短一瞬,他抬头接过,眼中闪着光,带着羞怯的敬意。
她忽然心虚地别开了头。
她一瞬便知道自己错了。她甚至不该走近。
后来他便不常来了。
可钟薏发现,在他们曾经递药的那处花丛下,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小东西外头铺子里的酥糖,一只做工精巧的机关鸟,甚至是香料纸包里折得极细的风筝图样。
那些东西染着风霜雪气,粗糙、寒凉,却让她确认,自己还没有彻底麻木。
她从不敢当着人收,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趁无人,忍不住地走过去,把它们悄悄拾起,再藏进床榻暗格处。
她知道不该。
可每当指腹触及那些沾着外头尘气的物什,她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