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说不出口。避开他质问的目光,我爽朗地哈哈大笑:“哪有这么倒霉!趁他们还没追上来,就这么办吧!”
沈识微却仍是盯着我看,直到我又催了一次,他才生硬地答道:“走吧。”
可我真能过上一百招吗?
从树上坠下,到在雪壑中躲避,不过数分钟过去,那股通达已越来越淡,越来越散。就像是头天晚上一个激动的梦,颤栗的鸡皮疙瘩还残留在皮肤上,可一睁开眼,就再记不得梦里人的脸。
和沈识微分手,我朝南狂奔,不久就听到身后追来的雪爪刺破积雪的嚓嚓声,偷偷回头一看。
叩谢诸天神佛。
是那个大个子!
破雪声近了。啪嗒一声,是他踩过了我刚才踩断的枯木。
破雪声更近了。我踢上一洼碎冰,冰块飞旋,打进前面的枯草。片刻之后,同一洼碎冰被他踢中,击中了我的腿肚。
破雪声已贴在了我的耳边。我不敢再回头,只怕一回头,就要撞上那张黄铜鸟面,和我自己扭曲的镜影贴个正着。
而破雪声停了。
没有风,什么声音也没有。叩动耳膜的,只有我自己血的奔流。
似在隆隆。
我的心脏也停了。
分不清是冷还是热,大汗涔涔而下。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去。
那大个子站在离我不足十步的地方,死物般动也不动。
不知对视了多久。他身子一折,向后劲射。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腰肢,要攫他回地府。
不能让他到沈识微那边去!
来不及想,我向前猛扑,片刻之间,攻守逆转,眼见要变成我追他逃。
但这不过是刹那。见我奔来,那大个子双臂一展,猛然停住,红袍飞舞,被劲力灌得如同风帆。我踏进铁般的雪泥,生生止住去势,此刻离他不过五步。
虽说隔着面具,但我却能看见鸟面下腾起一个越拉越大、得意洋洋的笑容。
分兵之计,被看穿了。
但他并不打算驰援战友,而是定定地盯着我,像秃鹰盯着濒死的骆驼,正在选哪里好下口。
大概我刚才一掷所致,他脸上那根长长的鸟喙歪向了一边,面具上慑人的恐惧荡然无存,只留下了滑稽。
逃无可逃,算无可算。
我却忍不住捧腹大笑,也不知笑了多久,直到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好笑了为止。
我抓雪擦了把脸,空山回荡着我的声音:“来吧!”
阑干阴崖,挂下千丈冰。冰崖如刀,直刺晴空,长影倒扑,像是割来了一片暮色。
我和那大个子就纠缠在这片暮色里。
他受了沈识微偷袭,腰身僵直不便,一手弯刀舞得荒腔走板,但仍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虽说我俩体格不相上下,他却似力大无穷,朴实无华地一击直劈,我两手去接,也震得虎口发麻。硬拼了七八刀,我的两臂酸麻得几乎要从躯干脱落,弯刀上满是缺口,成了把锯子。
接一刀,退一步,脚下的雪坡越来越倾斜。那大个子刻意把我往坡下赶,我一脚踩空,终于让他找到个机会,正蹬在我的胸口。
崖下是个冰斗,我顺着斜面滚了几圈,终于稳住自己脸朝上。看那大个子举着弯刀奔来。
我和他已越战越偏,若是下到这冰斗中,哪怕沈识微回援,也未必就能找到我。就连我最后一丝生机,这大个子也要斩断。
我滑进斗底,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块大石上,趁敌人未至,忙抢着翻身站起。举目望去,只见三面都是陡坡,一面是腾着白雾的悬崖。好一个天然的斗兽场,若这大个子鸟德要把我的性命啄个干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