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但一直兄弟相称,现在看着却像老他们一辈不止。他虽并不见得消瘦,但精气神再撑不住巨灵神般的身躯,似穿着件借来的外衣,猥蕤又不合身。

陈昉也像变了一个人,不能说进步,简直叫进化,也不知道银辔寨怎么调教的。

他现在身居至尊之位,反而少了恶习,虽然谈吐还是不太雅驯,但举止谦和,性情也不像之前那般乖戾了。我如临大敌,没想到居然一拳打空。

但沈识微看谁都是最坏的一面,只道陈昉还是那个陈昉。

他趁左右不查,拿油腻腻的筷子指点着真龙种:“这几日陛下坐卧饮食,无不迳取最好,他若真从小便是天潢贵胄,视之理所当然也就罢了。可惜陛下一伺取得,便紧攫不放、四下环顾。最有趣是他所吃的酒食,若食之不尽,从未顺手赐给过侍儿,一定要丢在桌下,以足踏之。”沈识微嘿然冷笑,把筷子丢回席面:“终还是小人心性。不过懂得收敛脾气,虚与委蛇,就是灵光多了,也确乎有点作用。”

他虚抬下巴,让我看向英大帅一家。

英长风沉默侍立,如今他兼领着御林军。最开心莫过英晓露,重见父兄,霁然天晴,这几天直跟着他哥撵脚。

而英大帅的视线一直紧撵着陈昉。

他眼里满是让人费解的热望,可皱纹横叠的眼角又似藏着丝丝缕缕的怅恨。

此刻陈昉肩后的内侍不知主上听了什么,倒退离席,一路高声道:“传笔墨!传笔墨!”声音尖锐,莫非银辔寨还真这么快就给陈昉阉了几个太监?

不一会儿,有人捧来笔墨纸砚,却是端送至沈霄悬面前。

陈昉站了起身,众人自然也都不敢坐。他踢开地上被他践踏成泥的龙肝凤髓,高举金杯:“诸位!”在恭敬的寂静里,他朗声道:“我今冬仓促成一词,今日吟来,兼壮行色!”

满堂笙箫皆住,沈霄悬是书法圣手,拂纸悬毫,只待他吟来一句,便记下一句。

陈昉吸了一口气,负手仰天,曼声吟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猛转向沈识微,差点扯着脖子,却见他无动于衷,含笑望着陈昉也是昏了头了,我还能指望他一个土著发现有什么不对?

笙箫虽止了,那大鼓却得了示意,陈昉诵一句,便如催阵般隆隆一擂,端的气壮如山。

我无可发泄,只得捏紧刚才没来得及放下、藏进袖子里的筷子。一声脆响,竟把那镶银的乌木筷捏断了,好在鼓点正敲在“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上,遮掩过了这声“咔吧”。

陈昉浑然不查这点异动,唇齿奋扬,脸上的傲气混同着冲天的酒气:“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我的脸也红了,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尴尬,只盼他快点唱完。

好在这词长度适中,当年全文背诵时也没给我造成太多困扰。等沈霄悬墨沉淋漓写完“还看今朝”,鼓声终了,也只得一刻的折磨。

陈昉终于在一片八面春雷般的叫好声中昂然坐下。

这真是我穿来到如今最最荒谬的一幕了。

我一松手,断筷子跳下,打在沈识微腿上。

他一脸嫌弃地抖着衣摆,把那小木块赶走,皱眉道:“秦师兄神思动摇,竟如此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