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见太阳出来,路上的雪化了一半,踩来踩去的踩成了泥浆子,她更不愿出门,连早饭也不去吃。顾儿听见,只叫厨房另送到她屋里来,她一向胃口小,偏顾儿怕她吃不好,送了好几样小菜,那青菜肉糜粥怕凉了,装在一口小砂锅里,连带还送了个小炉子来。
摆在炕桌上,粥咕噜咕噜冒着泡,西屏卧房里出来一看,笑道:“我可吃不了这些,红药,你别到厨房去吃了,和我一道吃。”
红药便安然坐下来,吃了几口,西屏忽地瞅着她,“自从咱们泰兴回来,好像就没见过臧班头,他怎么回家就没信了?怎么也不到咱们家来瞧你?”
问得红药垂着头只管挑粥吃,半晌不讲话。西屏歪下眼瞧她,见她面上绯红一片,眼向旁一斜,笑了笑,“是不是他在预备上你们家求亲的事?”
红药抬起脸,愈发红了,却摇头道:“不是,人家忙着过年的事情,再说去了泰兴那样久,家里头总有些活要做。”
“还说不是,一定是。”西屏歪着笑眼打量她,“看来你是得到信了,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狸奴?”
难怪昨日狸奴到这里来,走前和红药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敢情就是给她通这个信。红药的娘在姚家当差,他爹好像在哪条街上开着间铺面卖粮豆,家境还算过得去,配给臧志和倒蛮好,要紧是他们自己情投意合。
不过红药害臊,不肯承认,西屏算准了臧志和必定年前请媒人去她家说亲,因而诈她,“既然没这事,那正好君悦他们回来,今年过年有得忙,我就不放你回家去了,你等年后再回去。”
红药少不得一急,“我,我想着年前我铺子里忙,想回去帮我爹两天。”
西屏就刮着脸臊她,“还不承认。”
可巧时修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来,看见她不知是玩笑还是吃饭吃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十分艳丽,就躲在罩屏外隔着镂空雕花看。
不一时西屏端着碗歪着脑袋向罩屏外瞅,“你不进来,在外头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他笑了声,“我听你们在说什么。”
“偷听人说话可不是君子作为。不是今日要和你大哥去给从前的先生送年货么?怎么还没出门?”
他们兄弟启蒙是姚淳亲自教导,可后来姚淳点了官忙于公务,再不得空教导他们,只好替他们请了位老举人做先生。按说该年后去拜年,可姚淳这人一向周到,把那些日子过得紧的人家都算出来,叫他们兄弟提早去拜年,送些年货去,好叫人家可以富裕过年。正好这几日时重回来,南台也在,日日打发他们出门去送年货。
红药吃好了,让了他坐,他坐下道:“一会就出门,我想起来有个东西忘了给你。”
“是什么?”
他从背后拿了顶灰鼠毛雪帽来,朝地上扑了扑那些毛,蓬蓬地抖成油亮油亮的一片,“这是我从前戴的,我叫四巧改小了些给你戴,下雪天你戴着它出门去逛,就不怕冻着脑袋了。”
西屏接来戴在头上,恰好圈在她耳朵上头,露出头顶的发髻,灰色的毛衬得脸更白了。顷刻她又摘下来丢给他,“我有一顶白狐狸毛的。我不出门又不是怕冷。”
“我知道,你是怕雪沾湿了裙袜嘛。不过下雪天你总在屋里窝着,太没趣了,我这几天又都要出门去,谁陪你解闷?”
西屏不以为意,“君悦一天来两趟。”
时修不知怎的,怕看她一个人坐着,或许她自己不觉得,但他却替她感到孤寂。这两天他大嫂回来了,是个能缠人的,可她大嫂天真烂漫,未必能和她说到一处去,只有他知道她骨子里冷冷清清的样子。
他忧心不已,道:“等开了年,若是有案子,你还和我到外面去跑。只是这一阵要过年了,实在无事可做,我怕看到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