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松交代了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这祖宗,杨思焕知道这件事,便拿陆长松来压她们。果然,那两个人对视一下,其中年轻的那个极不情愿地说:“等着!”

牢役去了一时,再回来时果然端回了一碗水,只是这装水的碗豁了个口子,水面上漂了狗毛。显然这是狗钵子。

“呶,喝吧。”

“哈哈哈哈哈。”

在这夸张的笑声中,杨思焕把钵子踢滚,一下子洒了半碗水出去。

此时,有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拿来,我喝!”

第82章 你不敢抬头,是怕朕吗?

说话者是和杨思焕隔着一个牢房的老者。

她穿了囚服, 斑白的头发披散在脸侧,此时正一脸漠然地盯着杨思焕。

眼神犀利,颇有威慑力。

年长的牢役丢下瓜子, 随手拿碗重新倒了碗温水, 然后慢慢走到那人的牢门口, 俯身默默将碗搁下。

这一幕杨思焕看在眼里, 同样是坐牢的, 为什么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忍不住隔着栅栏将那人细细打量。

那人穿着一身囚服,盘腿坐回墙边,泰然道:“我不要了, 给她送去。”

原来她替杨思焕要的水。

牢役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望着杨思焕的方向嘁了一声, 没好气的向老者说:“不喝就算了。”随手就将水泼到墙上给杨思焕看。

杨思焕见状也不生气,牢役的心态她理解,她记忆中小的时候也被贪官污吏坑害过, 那年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私自将赋税翻了倍, 用来填补亏空的粮仓应付御史的督察。

那时候杨思焕还小,在刘氏和几个哥哥的庇护下倒没挨什么饿, 刘氏自己隔三差五吃观音土填肚子, 半夜肚子胀得睡不着, 那样的日子像刀子一样刻在穷孩子记忆里。

两个牢役不再管她, 继续嗑瓜子去了。

一切归于平静, 杨思焕附在栏杆边,缓声问:“您是盛大人?”

老者闭目不语, 她已经观察杨思焕好几日了, 从牢役的谈话中,她了解杨思焕是因为贪墨被关进来的, 却看她这样年轻,也算是“年少有为”。

杨思焕抬高声音,再次问她:“您是盛兰吾,盛大人?”

老者仍是闭着眼睛,笑了笑:“老妇在这里一关就是八九年,原以为再也没人记得这名字,你竟识我。”

其实杨思焕也是猜的,她只知道几年前盛兰吾女儿因贪墨被流放,盛兰吾则被关进大理寺,先帝好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似的,不杀她,也不放她。

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她还是被关在这里。干草堆上磊了一摞书,她的牢房里设有专门的小几,这几日杨思焕总能见她在旁若无人地看书。

能做到这样的,除了盛兰吾还有谁?盛兰吾是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兼任前任内阁次辅,仕途顺坦,只可惜有个不争气的女儿。

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正如现在杨思焕,外人看来她不也是个贪官?

同样是贪官,牢役对两个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谁叫人家是翰林掌院学士,她是心学传承人,桃李满天下,被关进来九年许,还有不少墨客供着她的长生牌。

杨思焕也是一笑:“除了您,还有谁会在这里看书。”

盛兰吾睁开眼睛,静静望着杨思焕道:“丫头,你进来这么些天,她们却不对你用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思焕在栏杆前席地而坐,平静地回道:“要么是我死到临头,要么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和您作伴。”

盛兰吾拿起手边的书卷来看:“你倒是通透。”

监狱里没日没夜,对面高墙上留了个铁窗,傍晚的夕阳溜过小窗,斜斜地倾到杨思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