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得普普通通,在她脑中勾勒涂抹出的画面却那么真实,每一样东西都是活生生的。而这样的赵悠游,曾经说自己不配学艺术。她忽然感触,忽然也想到自己的童年,蛛网般的市井小巷,狭窄灰色的天空,冰冷简陋的舞蹈室……她从那里走出来,经历千难万险,同样无数次怀疑过自己不配。但她配,他们都配,她再一次确定。

她因为那一阵冲动踢掉鞋子,拉掉袜子。

他说:“你干嘛?”

她已经翻过步道边的篱笆,光脚踩在新雨之后泥泞的山坡上。

他怕她滑倒摔下去,赶紧也翻过篱笆,紧紧抓住她的手。

“让我体会一下。”她晃一晃他的手。

他笑起来,点点头。

她一步一步地走,脚趾陷入青草和泥土,直到脚底板痛得不敢再逞能。

他大笑,她耍赖,要他把鞋子脱下给她穿。他却把她整个抱起来,一直抱回家,抱进淋浴房里冲洗。她坐在凳子上,他蹲在她身前,拿莲蓬头把她脚上的泥沙冲干净。水流微凉,以及他略显粗糙的手掌和指腹,让她忽然起了玩兴,故意把脚搁到他身上。他说你当心啊,握住她的脚腕,却没有躲。他还像从前一样笨拙地把她抱紧,莲蓬头落到地上,水弄湿了两个人,他们都没在意,只是亲吻。

那天傍晚,吴清羽离开杭州回上海去,临走之前忽然决定了,打电话给言谨,说:“你也快过生日了吧,叫上几个人,我们一起聚一聚怎么样?”

电话那边???怔了怔,才笑起来,反问:“你不是说三十五了,不过吗?”

“三十五是有多大?”吴清羽亦反问。

言谨故意说:“我不知道啊,我才三十四。”

吴清羽笑起来,笑了会儿才听对面说:“好啊,我们一起过。”

那个生日会定在六月末,两人生日之间的一个周六,吴清羽这边请了不少人,也包括吴绮。

但吴绮还是那句话:“被人看见,给你丢脸,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吴清羽一时无言,当即把电话挂了。

但到了她正日子生日的那天,她以为吴绮不记得,吴绮却又打电话过来。

吴清羽接起来,说:“喂?”

那边没头没脑地开始回忆,说:“你生下来七斤多点,头发已经长得很好,一妇婴的医生和护士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毛头。”

吴清羽不屑,回:“小毛头能有多好看?”

吴绮说:“就像你这么好看。”

吴清羽哼笑了声,仍旧是不屑的,却又忽然想起从前,想起吴绮对她说,我的宝贝最漂亮,也想起吴绮对她嘶吼,你为什么不去死?

吴绮像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说:“你是我这辈子碰到最好的一个人,就是我对你不好。”

吴清羽打断她,说:“我今天本来蛮开心的……”

吴绮说:“好吧,我又讲错话了。”

吴清羽无可奈何,说:“能不能不这样?”

“好。”本以为不会有用,但这一次吴绮真的答应了。

电话那边短暂的静默,像是在想应该怎么说,隔了会儿才又开口:“宝贝,生日快乐。”

吴清羽一瞬泪涌,又把电话挂了。

她一个人静静哭了会儿,才给吴绮转账,跟着一句:钱你收一下。

吴绮还是回:不要了。

吴清羽说:今天一定要的。

吴绮:好。

吴清羽再次落泪。

到了聚会那天,吴清羽请了赵悠游,宫凌,卢茜,她现在的同学,还有话剧团的同事。

言谨这边的客人也不少,永不为奴群的夏辰和包容,以及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