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恩师便走的是一条死路。
死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苏氏将她赶出白泽岛,她已是无处可去,若非渡真殿的一位长老出面领走了她,她也许会在师祖出关前就死在不知名的某处。犹记得那时,她看着那位穆长老,却仍觉得怕极了,这溟沧里的许多人,都让她觉得怕极了。她不敢去牵那老人的手,只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恩师请他来的。穆长老只是叹了口气,告诉她,她那恩师不会回来了。她便用力摇头,不肯相信也不肯同他走。
最后,那老人只得无奈地哄劝她,说确实是受齐云天所托来接她的,她这才心甘情愿地相信了。
于是再后来,便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她在山门外等了很久,晨起时便去那里打坐,背书,修行吐纳。她看着天上一道道清光飞遁而过,一次次期许便这么腾起了又落空,觉得失望,又觉得委屈,但总又不肯放弃了等的念头。
终于,齐云天回来了。回来的那一日,细雨迷蒙,那衣衫的青色似要在雨中晕开一样。
她终于得以抓着那截熟悉的衣袖哭诉,可是那衣袖莫名地带了一股凉意,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她抬头看着齐云天的脸,亦觉得那温和的笑也一并是冷的。是真的不一样了,可如何会不一样呢?
她还记得齐云天回山那一日,举派皆惊,她从未见识过那样盛大的阵仗,那些凶神恶煞的同门一夜之间仿佛全然换了副面孔,谄笑阿谀,无不恭敬。原来真的有什么无形之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云天说,会领她去一个更大的住处,于是便来到了玄水真宫,溟沧派历代大弟子的居所。
这个地方是真的太过宽阔也太过空旷,她提着裙子从回廊的一头跑到另一头,仿佛都要用上很久很久。而齐云天却对这片清冷安之若素,她偶尔望着那背影,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浪潮便要淹过来了,它们要淹过这些亭台楼阁,淹过那些日升月落,淹过这个人以后的全部岁月。
然而这一刻,齐梦娇看着坐在龙鲤身边的齐云天,忽有觉得,当初的恩师又回来了一般。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这笑让人觉得心头一暖。
“所以,恩师,”她偏着头忍不住发问,“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欢喜?”
齐云天的眉目细致地舒展开来,他抚过手边的玉简:“功德院那边还有的是事情等你处理,快去吧。”
齐梦娇见问不出个所以,啧啧嘴,只能又欣慰又遗憾地起身:“那弟子这便去了。”
齐云天瞧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去,笑着摇了摇头。
齐梦娇这厢才走,范长青随即又拿着一封书信匆匆忙忙地来了。玄水真宫的主人刚拿起玉简又只得放下,站起身看着对方心急火燎地跑到自己面前,缓声问道:“范师弟何故如此?”
范长青喘匀一口气,双手将信呈与齐云天:“大师兄,少清派来信。”
信上不曾署名,只附上了一缕凛然剑意。这剑意他并不陌生,伴着星石之上的血腥与尘埃,那锋利的感觉现在都还割剐着他的肩头。
他抽出信笺,白纸黑字也不过寥寥几行,措辞言简意赅,是少清弟子一脉相承的风格。
齐云天看罢,略微一皱眉:“少清近日可是有弟子造访溟沧?”
范长青不知信上内容,但闻得齐云天问话,自然没有不答的:“确有此事。听闻是张衍张师弟在外结识的少清道友,闻得张师弟入主十大弟子之位,特来相贺。”
“人在何处?”齐云天随手将信收拣起来。
“这……”范长青迟疑了一下,“既是来相贺张师弟,想必是要去那昭幽天池的。只是张师弟眼下闭关,不见外人,想来少清的道友也该自有安排?”
“去打探一下,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齐云天暗自思索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