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闻言不觉得意外,说辞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了,当下笑了笑,似颇有些感慨:“当初我那灵页岛罡风猛烈,还能与师兄煮茶论道个整日,如今这昭幽天池钟灵毓秀,反倒是留不住师兄了。”
齐云天眉尖一动,显然不意他会这么说。他垂下目光,静静开口:“你如今丹成一品,自然是好的,只是破得窍关需要的时间也更多,为兄……”他说到这里,迟疑片刻,终是笑道,“也罢,你我兄弟二人也确实许多年不曾好好叙过了。”
张衍心中微微震了震,齐云天说这话时仿佛有些怅然若失,似乎是在怀念。他不大喜欢怀旧,却不曾想那时的事情齐云天竟还记得。
他想起那时自己一时好奇,曾向这位大师兄追问过十六派斗剑之事。彼时尚不解范长青为何眼中会有几分忧惧之色,现在想来,自己所问,于齐云天而言,正是最不愿提及的晦暗过往。而齐云天却心平气和地回答了他,没有丝毫愠色与介怀。
原来这便是齐云天待他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仿佛无论自己做些什么,齐云天总是不会怪罪的。
第97章
小壶镜的镜灵依着张衍的意思,在竹楼外的镜湖中设了小宴,两朵硕大的莲叶自成座榻,中央几朵莲盏内盛着佳肴与瓜果。这样布置了一番后,他犹嫌不够风雅,又特地淡了云雾,露出一片白月清辉,洒落在湖中莲上。
张衍瞧着那片水光脉脉,觉得极是满意。他对于这种赏乐之事很少花心思,但印象里,齐云天却是很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他犹记得当年在那灵页岛上,那样贫瘠荒芜之处,对方也能以水化出一池风荷,借雨煮茶。如今这般,才不算是失礼。
齐云天落座后,张衍也在他的对面坐下:“大师兄仿佛不喜饮酒?”
“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齐云天看着面前的茶盏,笑了笑,“只是素日里更偏好茶水一些。师弟有心了。”
“大师兄是茶道的好手,不如尝尝丹鼎院送来的‘海棠未雨’。”张衍端起自己那杯茶,与他随口说笑。齐云天身上有伤,他也断不可能拿那等辛辣的酒水招待。
齐云天品了一口,点头道:“茶色清亮,润口回甘,实乃上品。”
张衍与他就着天南海北说了几句,又想起齐云天之前说,他二人许久不曾好好叙过,只觉得仿佛确实如此。尽管不久以前还曾一起赴过孙真人的宴请,但此刻唯有两人相对,又有些不同。
齐云天的修为比之从前更精进了,他此刻端坐于莲叶之上,于是一湖水浪便不敢造次,安静地像是一片镜子,映出天上皎皎明月。
“说来,你丹成一品,突破丹壳时尤需谨慎。”说来说去,最后总是免不了将话头落在修行上。齐云天端着茶盏,眉宇间浮起些许若有所思,“丹成上品已是难得,往后每走一步都要慎重考量。可惜溟沧自开山建派以来,在你之前,也不过只有两人丹成一品,可供借鉴之处少之又少。”
张衍看着他专注思量的模样:“师兄丹成二品,可有经验之谈教我?”
齐云天微微皱起眉,认真长考一番:“丹品虽可粗略分为上中下三等,但每个人根据功法体质不同,所成之丹亦有些细微差别。寻常时不觉有差,但到了关键时刻,极有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转头看着湖中月色,回忆道,“我那时因修《玄泽真妙上洞功》,丹煞偏于阴柔,丹壳稍韧,是以花了十几年水磨工夫积攒丹煞,徐缓图之,一层层将壳膜磨去后,才得以一举突破。”
张衍虚心听着,知道齐云天这番话是不曾藏私的。肯将修行中的细节如实相告,于一个修士来说已是难得,何况还是齐云天。
“而你并非以《玄泽真妙上洞功》为根基,只怕之法也未必可行。”齐云天深思熟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