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密室之中,但提起昔年秘辛,他总归也是小心翼翼的:“非是那清辰子下手太狠,而是……那时齐云天一身伤痕,除却肩头那道要命的伤之外,其他地方也落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若说是十六派斗上与人交手负伤在所难免,可那些伤里,竟能看出些溟沧道法的痕迹。”

“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张衍目光略微眯起,有锋芒一瞬。

周崇举左手扣着右手,拇指抚过手背:“显而易见,是齐云天结束了十六派斗剑归来的途中还曾与人交手斗法。他本就重伤在身,经此一遭,不仅没能及时赶回溟沧医治,反是妄动气机,以至于伤势恶化到无以复加。至于是何人如此大胆……齐云天虽然未说,但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说至此处,摇了摇头:“世家在门中内乱折损了一名洞天,更失了无数才俊,怎能不恨上师徒一脉?阿玉她也是糊涂!怎就……”

他冷不丁地脱口而出旧日的称呼,眉头皱得更紧,一下子止住了话头,看了眼身边的张衍。

而张衍仿佛并未留心到他的一时失言,漫不经心地望着某处:“诸位真人都知道,却也毫无作为吗?”

“能有什么作为?”周崇举觉得奇怪,“且不说那时师徒一脉中只有孟真人一个洞天,身份远在世家几人之下,便是师徒一脉是如今之势,掌门借世家助力登位,也断不会将世家如何。齐云天当初既被选做前往十六派斗剑的人选……说句冒犯的话,那也就是被抛出去的弃子。”他抚须一叹,“可惜被放弃的卒子过了河,也是可以将军的。这些年因着这桩恩怨,世家也算是胆战心惊了。”

“大师兄的伤,便当真没有办法吗?”张衍沉默良久,开口时只有这一问。

周崇举摇摇头:“伤至这种地步,已非丹药可救。若能有谁解得少清化剑之法,配合上道术施为,或许能找到一线转折之机。可这化剑乃是少清秘法,又如何会让旁人解了去?更何况,又有几人有本事能拆解这等高深道法?”

张衍的目光忽地动了动,看向周崇举:“眼下齐师兄这伤,该当如何?”

“那伤大约隔上个几十年便会复发,发作时伤口开裂难愈,体内气血不畅,气机凝滞,非一般疼痛可比,最是难熬。”周崇举摇了摇只剩下半杯水的茶盏,“要说如何快点熬过去……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龙渊大泽泉眼无数,皆通向水底极阴极寒之处。于水中闭关,自然能麻痹伤口之痛,但对应的,也要受那等阴寒入体之苦。水中灵机充沛,虽于伤口有益居多,却不过是换了种煎熬罢了。”

“……”张衍听罢,仿佛思量了些什么,随即点点头,“我知晓了,多谢师兄。”

周崇举有些没回过神,愣了愣:“你这是知晓什么了?你……”

张衍仍是淡淡地开口,语气却郑重:“有劳师兄替我准备样东西。”说着,他在周崇举耳边低语两句,后者一怔。

“你这是……”周崇举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此番能入得十大弟子之位,齐师兄助力不少,我理应偿一个人情,也算为以后铺路。”张衍看着角落里的熏炉,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说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周崇举思忖一番,觉得言之有理,加之张衍做事素来稳妥,点头应道:“也好,稍后我便起炉,大约三天便可炼制妥当。”

张衍站起身来也准备告辞:“那边有劳师兄了。齐师兄之事,毕竟关系重大,还望师兄保密。”

“这个我自然省得。”周崇举抚须笑了起来,“若是传出什么风声,依你二人的身份,只怕蜚短流长能把溟沧掀上天。”

他不过说笑,张衍却忽地抿紧唇,目光里蕴起一抹凉意。

第96章

张衍至丹鼎院出来时,正是日出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