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甫一踏入清鸿宫,便闻到了酒气。其实那酒气并不难闻,只是与庄肃威严的正殿格格不入。他目不斜视地入得殿中,向着高处的岳掌门见礼。

岳掌门免了他的礼数,旋即开门见山:“你入得少清已有三载,一直未有师承。这位孟苑婷孟长老云游归来,正可为尔师。”

少年这才将目光转到掌门下首的座位上,那里坐着个醉意醺然的女人,白裙上绣着红花。女人懒懒地支着下巴打着瞌睡,显然并没有留意殿上那人说了些什么。

“……”岳掌门冷冷咳嗽一声,“师姐。”

女人这才如梦初醒地睁了眼,茫然望向他:“嗯?”

岳掌门显然已是习惯了她的走神,将话语转述了一遍:“这个孩子,以后便为你门下弟子。”

“弟子……你要我收徒弟?”女人皱了皱眉,嘟哝了一句,“不要,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替你奶孩子。你三请四催地叫我回来就是为这个?我走了……”

她说着,便当真起身没个正形地往殿外走去。少年与她插肩而过的瞬间,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气。

岳掌门也不与她废话,眨眼间一道剑光绽开,拦于殿门之前,生生止了她的去路。

女人哀嚎一声,极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转头看着他:“你要是喜欢,自己收了不就行了。”

“他资质上乘,是修化剑的好苗子。”岳掌门不为所动。

“我与你说过的,化剑无传,我又能教他些什么?”女人实在是无可奈何,“把你的好苗子弄折了怎么办?”

岳掌门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没有撤去剑光的意思。

“……”女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转向殿中那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华关山。”少年面无表情地向她行了一礼。

“唔,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斩月洞天门下的关门弟子。”女人揉了揉额角,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一下,“为师替你取个道号,你日后叫出来,名头也响亮……就叫清辰吧。”她随手一挥,自有清光流曳而出,在大殿玉砖上刻下那两字。

少年望去一眼,只觉得女人的字横竖撇捺间都透着一股锐气。

岳掌门倒也不心疼裂了的玉砖:“清者,诛除;辰者,三光日月星。你自号斩月,门下弟子倒是青出于蓝。”

“弟子多谢恩师赐号。”少年默然片刻,依礼再拜。

女人听了这声恩师,极是欢喜,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顺手丢给他一道玉牌,便向着高处道:“好了,徒弟我也收了,放我出去,我还约了老晏喝酒来着。”

于是女人就这么来去匆匆地走了,风一般地路过了少年的生命。

少年,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为清辰子,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试图回忆起一些初见那个女人时的细节,但他能记起的始终不多,除却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便是宿醉后的酒气,与裙摆上水红色的花。

或许,还有某种惊心动魄的错觉。

像是撞上了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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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辰子至此多了个师父,但事实上孟苑婷这个师父,有或没有,仿佛并无什么差别。

他并不觉得“斩月洞天关门弟子”这样一重身份对他带来了什么改变。

他不是一个热衷于八卦的人,也不大喜欢从旁人的议论里对他人做出评判,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孟苑婷,对方能入得洞天,为一派长老,想必亦是有些身手,只是……他偶尔想起那个女人的种种作派,除去皱眉,还是只有皱眉。

女人临走前给他的玉牌是进出斩月洞天的法符――这还是岳掌门告予他知晓的――清辰子进去过一次,其间空空荡荡,唯有一座玉台高悬,当是打坐修持所用,除此之外,再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