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到先前那等四海潮涌的离奇水相,心中一定,与肖掌门史真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仍不敢大意:“如梁掌门所言,那齐云天,当真死了吗?”

“符书送回来时,诸派皆已验过,自然错不了的。”梁循义微微一哂,缓缓道,“溟沧派为了保全一个张衍,倒不惜填进去一个上极殿副殿主,当真是大方。不过若换做我是秦掌门,只怕也会如此取舍。”

谭定仙稍一思量便已明白过来:“那齐云天心思诡谲歹毒,实乃狡诈之辈,来日未必可控。秦掌门莫非想着,手中既有张衍可用,那与其留着一个齐云天养虎为患,倒不如就着此事料理干净……”

梁循义端起茶盏呷过一口:“罚之囚困千载于溟沧而言已是极大的让步了,至于要了那齐云天的性命,倒未必全是秦墨白的意思。禁锁了修为,便是堂堂洞天真人也难抗那小寒界大阵,与其蹉跎千载,眼睁睁看着自己道途尽毁,倒不如早些了断,图个解脱。”

谭定仙搓了搓手,满心都大获全胜的欢喜,但思来想去,还是得矜持身份:“这齐真人倒真是……心气不够。”仿佛很是遗憾的模样。

今日一局,虽未能了结了张衍,却歪打正着,扳倒了一个齐云天,实在是意外之喜。人劫之前损兵折将,溟沧派山门之内只怕还会有不小的动荡。他思忖一番后,自觉还需给玉霄派去书一封,正要将溟沧派送还的先天一气符封存,丕矢宫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所有禁制都无法抵挡某种可怕的伟力来袭,众人齐齐撑开法相,也只能勉强稳住此地不坠。

那伟力并非是从某一处来的,而是汹涌地奔腾在天地间。此刻二重天上的丕矢宫坛已濒临崩溃,更勿论地上是何等光景。

梁循义猛地起身,第一次面露骇然之色:“什么人,竟敢篡改天地气数!”

谭定仙大惊之下一时无措,最后忽然忆起一事,连忙拂尘一扫,卷来候命的一名弟子:“这等动荡,定界针可还无恙?快,快去取法器来!我要细查九洲灵机!”

“阿玉!”浮游天宫的长阶前,周崇举急急忙忙拾级而上,紧赶慢赶终于拉住了前方那个憔悴的身影――他非是洞天真人,此地不便飞遁,好在对方气血虚弱难以施展法力,不然他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掌门闭关祖师堂,谁也不见,你快同我回去!”

秦真人努力想要甩开他的手,盛怒之下每一口气都喘得艰难:“放开!我要去找秦墨白问个清楚!小寒界,好一个小寒界!关了牧师兄九百年不是说,现在又要……”

她正在叫骂,整座浮游天宫忽被某种惊天动地的力量摇晃了一下,三殿玄阵骤然开启,一道又一道金光接二连三自上三殿发出,于极高处交织成网,将浮游天宫牢牢笼罩。更数道颜色各异的光华横过龙渊大泽,浩浩荡荡疾驰而来――那是门中一干洞天真人出手,定住山门重地。

秦真人一把将周崇举反拽到自己身边,以免他被禁光牵连,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远方:“不,不可能……那是……”

周崇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色陡变。

天地之间从未有过如此浩瀚而灿烂的奇观。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已是停了,明明还未到天色亮起之时,巨大通红的日轮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托着,强行升起,而天地另一侧,本不该出现的苍白圆月竟也一并升起,追逐着红日,誓要与之交叠。

昼夜错乱,日月失常,四海之水倒灌冲天,而天穹之上风云演化先天之相。

祖师殿内所有牌位悉数震动不稳,更有天地喧嚣轰然如雷,而星冠羽衣的溟沧派执掌却始终怀抱拂尘,闭目修持。

下一刻,秦掌门霍然睁眼,只见最上端太冥祖师牌位所在之处竟生出一泓聚而不散的璀璨光华。

“大道无名,天地无情,缘法无常,因果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