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一气符乃是由大能祭炼的定契之物,一旦落誓于其上,因果立成,再不可改,直至誓约圆满,或立契之人神形俱灭,再不存于世。
他第一次如此疯狂地想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好,可他什么都做不到。张衍眼睁睁地看着齐云天在符书上安定地写下自己的罪过,每一句都端正到无可挑剔,彰显一派之威。
“……不思谦贤而谄佞,欲巧言令色,为残刻之举,险祸九洲。故锁其功行,囚于小寒界千载,以思己过,方慰天下同道拳拳之心……”
第638章
先天一气符化作金光一分为二,一道打入齐云天体内,一道飞出殿外,晓谕同道。张衍转头看向哑了声音的孟真人,第一次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种身心俱疲的老态龙钟,然而写下论罪之言的始作俑者神色自始至终却殊无变化。
良久之后,秦掌门冷静的话语回荡在殿中,齐云天被那些仿佛轻描淡写的句子压得抬不起头,只能伏身叩首。张衍有些出神地听着,听着那些薄而锋利的斥责一句又一句割过,在不知名的某处留下累累伤痕,然后周围开始渗透出血色,模糊了视野,唯有齐云天的身影犹自可辨。
“云天,你告诉老师,这个位置……当真教你这么累么?”孟真人的身影只余一个昏暗的轮廓,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
齐云天稍稍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一下,沙哑的声音来得极缓:“是弟子错了,无缘即是错,弟子却错上加错。弟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妄存争命之心。明知天意早定,却还一意孤行,终是累得半生蹉跎,害人害己。”
他艰难地喘息着,这样一个漫长的句子已让他本就行将就木的身体又隐有崩溃之势:“师祖所言,正是弟子此生不容宽恕之过。或许当真是弟子贪心不足,想要得太多,才至于今日竟辜负山门,辜负师恩,沦做溟沧千古罪人。”
“你还没有回答你老师的问题。”秦掌门的声音传来,“这些年,上极殿这个位置,便教你那么累吗?”
齐云天似长考了很久,仰起头望向高处“太上无极”四个大字,眼中仍是晦暗的:“弟子六岁离家,七岁拜入正德洞天门下,十四岁开脉入道,五十二岁化丹,而后两百岁成婴,八百岁入得洞天,算至如今,已入溟沧一千二百载有余。弟子身是十大弟子首座之时,掌九院以下之事,每日大小俗务至多不过百许;后入得上极殿,主持上三殿诸般事宜,平日里到得案头的文书卷宗也不过三五百数,若说如此就要叫苦,那便是天职有失。”
他以再寻常不过的口吻提起经年累月的案牍劳形,是真的全然不曾在意:“师祖与老师对弟子寄予厚望,弟子一日不敢懈怠辜负。哪怕临渊而行,如履薄冰,也要走到自己当去之位,如此,才不算愧负山门。虽则路有崎岖,几经辗转,如今回想起来,也称不得一个‘累’字。”他静了静,忽又道,“一切本该如此的。”
“可弟子却因一时软弱,惹念动心,强求缘法,最后招来滔天祸患。若非弟子,渡真殿主的魔相本不会被旁人所知,溟沧也不至于临近开劫之时遭诸派声讨问责。万方有罪,罪在弟子一人而已。好在先天一气符已成,魔宗六派与玉霄自有分寸,想来也该安心退让。”齐云天恍然失笑,“老师问弟子累否……眼下半生回首,步步走来,倒也不如何累,只是弟子无能,已是走不下去了。”
张衍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最后只听出了心灰意冷。他想站起来,膝盖却僵硬得动不了。
齐云天身上渐渐又有伤痕裂开了,他只能收敛话语,勉强提起一丝气力转向孟真人,深深一拜:“老师实在不必为弟子这等心思阴谲之辈伤神。弟子会有今日,皆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沉默片刻,继续无波无澜地说了下去,“所谓嫉贤妒能,戕害同门,原也是弟子罪有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