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得见过那位溟沧大弟子的人并不多,长久以来,齐云天这个名字不过是一个绑着溟沧一并被提及的记号。虽也是一派洞天真人,但齐云天入得上境之日,犹有一个玉霄派周雍与之分庭抗礼,夺去大半声势,而后又有一个张衍成就至法洞天,惊动九洲,如此比较,终究有几分相形见绌。
更何况,这齐云天自得成洞天后便一味隐匿于山门,莫说是与人较量争斗,便是露面都不曾,远不及渡真殿主张衍那般叱咤九洲。似先前诸派齐聚丕矢宫坛共议签订万载契书之事,玉霄,少清乃至于冥泉,到场者俱是下一任山门执掌,却独独少了溟沧派这位日后要承继山门道统的大弟子,改由张衍代替出席,不免教人生出更多揣测。
时间已过去太久,齐云天唯一可供人叹服的那段十六派斗剑的往事也早已被张衍的风头后来居上,他成了一个虚浮在溟沧偌大声名之后的影子,不会有人对一个影子存有敬畏之心。
然后周雍却死死地盯着那个逆光而来的人影,连呼吸都屏住。那哪里是什么影子?那分明就是从阴间爬回来的鬼怪。这个人早该死了,此刻却堂而皇之地走进众人的视野。他衣冠楚楚,从容不迫,可这副端方的皮囊下包裹的却是豺狐之心。
“料理些许山门之事,来得迟了,劳诸位久候。”
眉眼斯文的年轻人于殿中稍微站定,迎上所有惊疑不定乃至怨毒忌惮的目光,抬手一礼。殿外电光乍破雷声大作,随即一场本不应该存在于两重天上的暴雨淋漓而落。
周雍一眼看去,与齐云天的目光在中途相撞,忽地感到被一剑封喉的威胁。他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面上终于浮起某种略显尖锐的笑意:“齐老弟好大的阵仗。”
齐云天也是一笑,上前两步,行至他面前不近不远处:“不敢劳周雍兄起身相迎,还请坐。”
“……”周雍笑得咬牙切齿,只觉得好不容易压下的一身伤痛又开始作祟,“你我兄弟,何必客气?你先请。”
齐云天不再推辞,来到溟沧派的席位上安稳落座。他虽不曾撑开法相,袖中却隐有沧浪海潮之声与殿外大雨相和。
“齐,齐真人有礼。”谭定仙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补天阁虽与玉霄绑在一处,但对着这位溟沧派下一任掌门,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齐云天在席位上平静还礼,而后又看向对面梁循义所在之位:“不知梁掌门也在此,请恕晚辈礼数不周。”
“齐真人的礼数,只怕老夫消受不起。”梁循义淡淡发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旁的薛定缘。
后者会意,拿捏好语气紧跟着开口:“齐真人若要显摆阵仗也就罢了,何故毁我灵门至宝?”
“至宝?”齐云天露出几分思索之色,而后仿佛恍然地笑了笑,随手一松,掌中被捏做粉尘的玉屑便被吹散在风中,“薛掌门想必是误会了什么,我匆匆而来,路途上倒确实随手料理了些拦路的飞沙走石,不过贵派至宝必是天地玄奇之物,又岂会被轻易地打成飞灰散了去?”
薛定缘不料此人竟如此巧言令色,当场一噎。
“薛掌门,不知者不罪,此事便算了吧。”血魄宗席位上一名妙有姿容的年轻道人朗声一笑,“齐真人多年来于溟沧派深居简出,并不如何同我等打交道,一时不查,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至此,他略微一顿,特地笑得更深了些,“只要不是因为心虚而保庇容隐便好。”
温青象这一言极是厉害,既暗讽了齐云天孤陋寡闻,又一针见血。周雍暗暗听着,索性暂且放手由得魔宗做这个出头的椽子,以目示意肖掌门与史真人作壁上观即可。
“温真人此言倒教我糊涂了。”齐云天温言笑道,“不知包庇二字从何说起?”
薛定缘方才被驳了面子,此刻倒也拾回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