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门与史真人脸色俱是一变,正要开口,谭定仙已是先一步发话:“雍真人的意思是……”

周雍神色安定,每一句话都吐露得极稳:“溟沧派俊才众多,门下弟子数不胜计,偶有一两个害群之马钻了空子也是在所难免。只要溟沧派交出张衍,由天下同道处置,又岂会再有人质疑其山门声誉?久闻溟沧派秦掌门的深明大义,想来必能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庞真人按在玉座上的手骤然收紧,戚掌门也有那么一瞬神色微变:“张真人有大恩于我等宗门,你道我们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戚掌门这话错了。”周雍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截断了这句疾言厉色之词,“有恩于你们的从来不是什么张衍,而是溟沧派渡真殿主。”

戚掌门目光陡然一凝,紧紧地盯着这个出言打断自己的年轻人。

周雍不紧不慢,娓娓继续:“雍自然知晓这位张真人纵横九州,与诸多门派都有所往来,或几番施恩,或倾力相助。只是请戚掌门试想,张衍为何会如此行事?难道当真是是因为他为人高义,乐善好施吗?非也。不过是因为他身是溟沧派渡真殿主,山门有令,不得不为罢了。说到底,有恩于诸位的,非是他区区一个张衍,而是溟沧派才对。”

戚掌门眉头紧皱,却是沉默了下去。

“戚掌门试想,那张衍还未曾入得洞天,晋位渡真殿主时,是何等行事狂悖之人?”周雍不住地摇头,“我听闻当年溟沧派浣江水洲夜宴之时,张衍还曾斗杀贵派门中一名长老,何曾顾忌两派情分半分?”

“此事久远,何必重提?”戚掌门眉头皱得更紧,冷声发话。

“是雍言辞孟浪了。”周雍毫不介怀,反是愈发推心置腹,“平都教与溟沧派本就有一重姻亲关系,戚掌门心向溟沧,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如此,戚掌门就更应该以大局为重,勿要因为一个张衍,而陷溟沧于不义。”

戚掌门与庞真人对视一眼,并不马上开口――周雍所言虽是诡辩,却又偏偏字字合情合理,如今溟沧派隐隐为九洲诸派之首,似他们这等格局稍小的宗门根本开罪不起,自然不会主动与溟沧为敌。然而那张衍魔相之暴戾却是诸人有目共睹,若就此纵容,难保他日不会反噬。如今周雍既已把话挑明,此事只追责张衍一人,断不因此声讨溟沧,就算不顺水推舟,那又何妨作壁上观?

说到底,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魔物,谁也不可轻易将自家山门搭上。

谭定仙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妙。他早知这位玉霄派雍真人非是什么池中之物,如今看来,竟是个洞察人心的好手。似那平都教与还真观,本已是与溟沧结盟,若是其一上来便明目张胆地以势压人咄咄相逼,只会适得其反。而这位雍真人,先是以礼相待诸人,直到戚掌门咄咄相逼,才抛出那张衍始乱终弃之事,反教庞真人沈掌门这等女子心存不忍;待得气氛恰好之时,又凭着三言两语将溟沧派与张衍之魔相画了个泾渭分明,给了对面一个下来的台阶,既全了他们身为溟沧盟友的颜面,又将矛头直指张衍,不可谓不收放有度。

唯有沈梓心于一旁眉头微蹙:“若溟沧派当真交出张真人,敢问又该如何处置?”

周雍并不曾怠慢这一问“那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