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真人既已到了,那便开始议事吧。”南华派肖掌门率先道。
“还有溟沧少清两家未至,肖掌门未免迫不及待了些。”肖掌门对面的平都教席位上,一名凤目狭长的中年道人自入定中缓慢睁眼,方才周雍行礼时,也唯有他一言不发,连应声也无。
肖掌门神色不变:“戚掌门哪里话?眼下那祸患虽不知去了何处,但谁又能知晓它会何时再发起疯来?溟沧派先撕毁万载契书在先,如今更出此心术不正罪大恶极之辈,必是心虚至极,又有何颜面再见天下同道?至于少清,呵……”
“肖掌门稍安勿躁,”周雍忽然主动插言,和缓一笑,“少清素来只凭心论剑,这等议事之会,本就少至,非是什么等着坐收渔利之辈。”
元阳派席上,乔真人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魔相之劫干系重大,岂可与往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同而论?少清的道友未免有些托大了。”
“乔真人这话错了。”坐于沈梓心左侧的庞真人秀气的眉头一扬,淡淡开口,“自丕矢宫坛立下,万载以来,诸派群聚,哪一次议定的不是事关九洲道统的大事?”
谭定仙见诸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有先争论出个胜负的意思,不觉暗暗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周雍。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只垂眼往地上看去,不置一词。
谭定仙先是不解,心中几番忐忑后,终是品出几分深意。眼下殿中这几句口舌之争,看似是因少清派缺席此会而起,实则很有几分避重就轻的意思。此番魔相现世,天下皆知乃是溟沧派渡真殿主所为,然而那张衍叱咤九洲多年,声名赫赫,背后又有溟沧这等万载名门倚靠,却非是那么容易论罪的。
若眼下急急忙忙叫嚣着惩奸除恶,反是落了下乘……思及此,谭定仙心中一宽,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聋子,不去掺和殿中这片暗流涌动。他们要吵便吵,要闹便闹,横竖杀人的刀迟早都要亮出来。
那厢肖掌门又被庞真人三言两语不咸不淡地剜了几句,一时恼火,却又碍于身份发作不得。人人皆知今日到此为的乃是魔相之事,偏偏人人又不敢轻提这等翻天覆地的灾劫,唯恐惹火上身,到头来,谁也不肯当那个出头的椽子。
周雍在一旁沉着得体地看着,只在适时地时候出言一二,仿佛并未有偏袒哪一方的意思。此刻肖掌门落了下风,他便开口解围,打了个圆场,转而同沈梓心攀起玉霄与骊山派的关系。玉陵真人昔年能于燕凉山开宗立派,其间少不了玉霄的扶持,哪怕早已向溟沧投诚,沈梓心也只得客客气气地与这位玉霄派大弟子谈起山门旧事。
“天降灾劫,魔相现世,可谓人人自危。周真人却还能如此与人谈笑风生,倒像是对此事乐见其成?”一直寡言的平都教掌门忽然开口,他虽未曾施展法力,但一身气势却不怒自威。
周雍苦笑:“戚掌门何出此言?”
“我听闻溟沧渡真殿主与贵派仇怨甚深,”戚掌门的目光落在锦衣青年身上,并不如何锋利,却又透着敏锐,“今日之议,恰也是贵派灵崖上人所提。”
周雍露出几分恍然的神色:“戚掌门之意我已明了,此事……”他顿了顿,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这才皱了下眉头,叹息着开口,“也罢,大劫当前,如今最要紧的乃是诸派一心,有些不宜外扬之事,终归还是得与诸位说个明白。”
戚掌门神色泰然:“愿闻其详。”
“戚掌门所言不错,溟沧派那位张真人与我玉霄确实素有嫌隙,只是这嫌隙,说到底不过是一桩孽缘。”周雍以手支额,低声讲述,“我有一胞妹,也算是周族嫡系出身,于上人门下修道多年,也算是颇得宠爱,后得上人恩典招婿,夫婿正是那位渡真殿主。”
殿中一时间寂静得有些尴尬,庞真人与沈梓心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