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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一把擒住身侧盘绕的神水禁光,企图感知到齐云天的气机,忽然间却听到了低沉的埙声。那是一支缓慢而单薄的曲子,透着隐哀。
他御剑寻去,最高处一座白石浮台上,有人坐在浮台残缺的边缘,手持玉埙,吹着挽歌。
是周雍。
玉霄派大弟子安静而疲倦地坐在那里,明知张衍来了却也不曾中断吹奏,溅上他衣衫的血已经干透,乌红到透黑,胸前像是绣着枯萎了的花。
他的左手拇指上那枚白玉扳指仍在,右手小指的红玉戒指却不知去了何处。
张衍在附近的一座断桥上落定,手执雪亮的剑光步步走近。周雍却始终无动于衷,只管专心致志地吹奏最后一段曲调,投入至极。那张脸看似与周幼楚一般无二,却又完全不同――那个女人空有绝世美貌,却不懂何为明眸善睐,周雍则言谈举止都透着丰沛生动的情绪。他此刻的哀伤不似作伪,当真是感极而悲。
最后一个尾音如花零落,在虚空之中余韵不绝,那玉埙也随着一曲终了而碎去。
“玉霄派有个规矩,非是周吴两姓出生的弟子,如不能在八百岁前洞天,便不可再继续留山修行,必得勒令转生。”周雍垂下手,抬头看向对面的张衍,“我也算沾了周氏嫡出这一重身份的光,才能挨到与齐老弟同日洞天的时候。”
“大师兄呢?”张衍并不理会他那些慢条斯理的感慨,径直开门见山。
周雍偏头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齐老弟洞天之时恰逢八百岁整寿,一晃眼四百余载过去,今日败亡在我手上,总归也不算辱没了他溟沧大弟子的身份。”
张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指尖剑光发疯似地分化绽放。
周雍的目光在那片化剑上一晃而过:“张真人好剑术,只是这化剑一途比之清辰兄,到底差得太远。”
他话音未落,成百上千的剑光已是杀来,然而那样不死不休的气势却断绝于中途,在临到周雍面前时生生顿住。
周雍从背后拎出一个青衣萧瑟的身影,代替自己挡在那片剑光面前,得见张衍那一瞬间紧缩的瞳仁后轻笑出声:“你不是在找他吗?”他抓住那个身影的衣襟,将整个人好整以暇地拎在手中,向着张衍晃了晃,“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也看在你与幼楚妹妹夫妻一场的份上,我特地留了个全尸。”
齐云天长发垂散,脸上身上沾满污血,胸前带着被贯穿的伤口。残缺的衣袖下,那只右手的五指上伤痕累累,仿佛曾徒手抓住过什么锋利至极的东西。他失去了往日的衣冠楚楚,却睡得比从前都要安静。
“你不知道他有多狡猾。”周雍拂开齐云天额前的碎发,以便张衍更好的看清这张死去的脸,“我以为他快死了,他却在死前还不忘奋力一击,毁了你与幼楚妹妹的鸳盟。他实在是很聪明,明明只剩一口气了,居然还能洞察关键所在。”
“把他放下。”张衍冷声开口。
周雍倾身看着他:“我知道,你能回来这里,说明幼楚妹妹已经不在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杀死她?她是上人最得意的作品,而你,虽然是至法洞天得道,但受困于这片太初之地,你根本无气可取,反要被拖累己身。你原本杀不了她的,就算你跳出了上人的一星三曜之术,但鸳盟毕竟还在,你纵使有通天的手段,也奈何不了她。”
张衍的目光一寸寸地冻结,冷意之后是某种难以遏制的惊涛骇浪。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周雍毫无畏惧地望着他,“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上。其实他大约也还想再看你一眼吧,只是嘴硬不肯说罢了,好像说出来就跟低头认输一样。”他漫不经心地继续叨念着。
“把他放下。”张衍重复了一遍,瞳仁中有某种张牙舞爪的血色在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