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刚要微笑,忽然间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音节。女人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只沾到一手金色的血。

张衍注视着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也是一震。胸膛中的脏器剧烈地收缩,似有熊熊烈焰燎原烧开,某种本就该属于他的力量挣脱枷锁。

下一刻,魔相轰然暴起,眨眼间拔高数十丈。张衍腾步起身,又是一剑劈砍而下。女人仰起头,任凭他逼近,扬起手臂的同时铺开一片金色的符文。剑光陷入那符文之中如入泥泞之地,张衍厉喝一声,身后魔相立时将这片阻隔一举撕开。

女人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脸还凝固在一个曼妙的表情上,脖颈却已被张衍一把擒住,用力折断。她睁大的眼眸空洞到一无所有,像是被抽去生命的茧。

千百道剑光如雨洒落,一道道尽数钉入那具身体,将它打入还未彻底散去的含离星砂之中,消融至无形。

浮台之上,两个年轻人还保持着野兽厮杀般的姿态僵持着,光华黯淡,烟尘散去,周雍身后最后一颗命星也随之熄灭。

周雍用力收回自己洞穿齐云天胸膛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未曾彻底消弭的星火,一瞬的悸然惊恸之后,目光逐渐变得漠然而倦怠:“值得吗?”

被问到的青年不曾答话,他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重重跌倒在血泊中,手中的青花白玉笛寸寸碎去,如斑驳月色,一地皎然。

与他一并死去的,是那只早已没有展翅之力的太??鱼龙。它猝不及防地被秋水笛开膛破肚,藏在它身体里的鸳盟庚帖也断做两瓣,簌簌成灰。

第610章

含离星砂荡开的星河在缓缓散去,那样灿烂的星光一点点斑驳褪色,伴随着魔相一起熄灭,抖落余灰。

张衍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偌大的空虚与无所适从包围了他,成为了他新的敌人。那个无论如何斩杀都会死而复生的女人猝不及防地败落,仓促到教人找不到击杀的实感。她真的死去了吗?还是化作更为妖异的鬼魅在伺机蛰伏?

然而这些念头也只不过转了一瞬,此刻一切阻碍尽去,他毫不犹豫御起剑遁折返,将法力悉数荡开,一息之间便已腾挪百里之地。

耳边依稀鼓荡着风声,还有某种尖利刺耳的笑声在刮痛耳膜,那感觉太阴冷也太疯狂,是他最痛恨的诡异。

神水禁光紧紧地跟随着他,似乎不安于他此刻焦灼的心态,不断降下冰凉的灵机提醒他需得静心凝神。然而张衍全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他只隐隐约约生出一种随时都会怒不可遏的错觉。尽管魔相灭去,但他心头的大火还在烈烈不休的烧着,烧得整颗心备受煎熬,烧得整个人生不如死。

他死死地握着那枚上极殿副殿主才有的青玉法印,印章分明的棱角陷入掌心。那根本不是梦,而是齐云天的谎言,当年的自己明明因为那个人的只言片语都会心生疑忌,如今却偏偏相信了最不该听从的骗局。

法力明明被虚耗了大半,张衍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他须得尽快与齐云天会合,只要拿下周雍,便能破开僵局,在人劫之前先赢玉霄一着。待得了结此间之事,他还得向齐云天问个明白……

这么蹉跎辗转着,当真过去了许多年。他从前也觉得光阴飞逝,与齐云天的日子来去匆匆,过得仓促而又不真切,却不似现在这么虚无而遥远,仿佛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四野之中又开始出现浮兀游移的白石,那些零落残破的殿宇就像是荒废的孤岛,又像是倒塌的墓碑。张衍忽然意识到这里像极了一片墓地,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埋葬什么人。

他不顾那些多余的阻碍,加快剑遁的速度。四面八方真是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气机,他听不见紫霄神雷的响动,也感觉不到北冥真水的波澜,齐云天与周雍的战局已经拉长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