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一手撑在血中,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抬头无畏地迎上那尖锐的戈矛:“你看起来很高兴?”
“或许吧。”周雍没有否认,只垂下意兴飞扬的眼睛与他对视,“我本来就是为了打败你,打败溟沧而存在的,现在也算不辱使命。”
“杀了我之后,你会怎么样?”齐云天点了点头,又问。
“谁知道呢?那也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周雍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原本我也没想过能全身而退,不过眼下既然还能有活着的机会,自然要惜命。”
齐云天微微一哂:“果然,你还留了一手。”
“你既然知道了《太初见气玄说》与我的关系,那也应该猜到了吧。”周雍静静地观察着他濒死的脸,心平气和地与他诉说,“其实你见识过的,就像佩儿那样……不过她毕竟只是我随手捏造的傀儡,不具备太多法力,若换做是我的话,只需要一瞬间,这里,还有这里面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
“但你不想死,对吧。”齐云天也是如出一辙的平静,“就算对你而言,‘活着’只是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谎言,你也恨不得将它维系到最后一刻。”
“是啊,我会继续虚假地活着,而你就要死了。”周雍轻声叹息。
齐云天忽地一笑,按在血中的手指猛然收紧:“是么?”
血泊之中一瞬间生出漩涡般的水势,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一道真水法相冲天而起,荡开无边大浪,迫得周雍不得不连连后撤。
“你的血……你竟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被万水拥簇其中身影,气极反笑,“好,好,好,不愧是溟沧的下一任执掌,竟能为山门做到如此地步!”
第603章
本是无尘无水之地却生出一片大浪滔天,逆流而上无有尽头的真水法相间响起了缓慢而通彻的笛声。
周雍忽然眯起眼,死死盯着那幽冷而无有定形的流水,瞳仁之中流淌着孤冷的金色。他提着“毕月乌”的手一点点使力,整个人随之绷紧,严阵以待。
笛声平静而悠扬,不急不缓,娓娓而来,四方水浪也随之从容不迫,在虚空中滋生成海。那样舒缓的曲调间似藏着秋雨与浪潮,有人自雨中踏浪而来,眉目温润,长发披散,青衣洗去多余的纹饰,只以流水妆点,织出一片脉脉风雅。
然而这样清风朗月的身影落在周雍眼中却如临大敌,他自己已是非人的存在,可看着那一袭青衣翻飞却仿佛目睹了某种罕见的怪物。
诚然,那就是齐云天无误,可是这个人自水中走出的瞬间,带出的却是足以睥睨一切的古老威严。
“还是这样比较习惯。”青衣修士微微笑着,放下抵在唇边的青花白玉笛,他浑身不见半点伤痕,毫无方才走投无路的狼狈,唯有额心还留着一道血痕,像是朱砂点红,“久不用梭法与雷法,确实生疏了不少。”
“你真是疯了。”周雍的神色极度变幻,终见几分狠意。
齐云天以秋水笛轻敲着掌心,他的身后万水来朝:“是你大意了,以为绝了一切水汽灵机就可以封住北冥真水。”
他安然一笑,眉梢眼角俱是碧波清水洗涤过的斯文端方。战局在此猝不及防地扭转,万千星辰在这澎湃浩荡的水相前亦要黯淡。
“纵使你再如何精专水法,凭着‘人’的极限,也绝不可能做到以血生水。”周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除非你……”
齐云天垂眉敛目,笑意恬静,眉心的红痕隐隐发亮:“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呢?”
“不可能,当世绝不可能有谁拥有这种力量。”周雍毫不客气地反驳,目光尖锐,“就算你的师祖秦掌门,也不可能借这等伟力于你!”
“你也说了,‘当世’并不存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