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般的气浪疯狂搅开,吞纳着虚空中的一切,又将其瞬间粉碎。
张衍独立于一块孤兀的白石上,身后剑光明灭,如影随形。他的四周,千千万万个苍白的人偶将他重重围住,那些人偶表面光洁如瓷,有着近似人的躯干,四肢却又格外修长,它们的面孔整齐划一,平坦而空白,唯有嘴部是一线血红,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统领这群人偶的女人嫁衣如血,才被剑光斩断,飞起到半空中的手臂诡异地扭曲着,像被看不见的力量揉捏拉扯,化作一具新的傀儡。而她原本的断臂处,红袖伴着手臂的新生重新织就,无有半点伤痕。
周幼楚重新提起方才脱手的妖刀,神色冷漠而空洞:“你的尝试在不断提醒你的愚蠢。”
张衍没有理会对手的挑衅――那样一个近乎死物的傀儡想来也不知道何为挑衅――他不动声色地喘息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人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看起来脆弱而微小,而又始终生生不息,不断打碎又重组。他原以神光一气剑阵将周幼楚的肉身彻底毁掉,然而不过一瞬,他便亲眼目睹了这个女人是如何从一截指骨蜕变重生。那些本该四分五裂的血肉也随之活了过来,纷纷化作周围这些苍白的死物。
磔磔的笑声此起彼伏,仿佛是那些人偶对他的讽刺。他并非没有试过以小诸天挪移遁法突出重围,然而周幼楚却似对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了如指掌,总能牵引着人偶将他围困。他摆脱不了周幼楚,就好像摆脱不了自己的影子。
然而他已经被这个难以斩杀的对手拖延了太久,比起将其彻底击溃,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破开这方地界。
与周幼楚纠缠了这许久,他已经渐渐窥出几分此地的隐秘。
――他以至法成就洞天,法力俱可问天地借来,依凭的乃是己身与现世的呼应交融。天地之间,以灵机而养道,其势虽则如江河日下,逐渐枯竭,但比之一人精元法力,仍是汪洋与滴水之别,是以立身于九州之间时,乃是他从天地汲取灵机,反哺己身。然而,此处却是一方灵机彻底抽空的无气之地,他明彻己身所得的天人相感,反致使此地在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吸纳法力。
周幼楚,或是她背后的灵崖上人显然一早便洞察了他的倚仗,这才特地设下此局。
女人轻而无声地踩踏过一个个人偶的头颅,漫不经心地挥动着手中的刀,仿佛起舞一般,华美的大袖翩然翻飞。然而这样的舞步却伴随着致命的威胁,那些刀风刮起的波澜磅礴而森严,稍有沾染便会粉身碎骨。张衍立于原地不动,甩袖间无数滴玄阴重水飞出,逐一迎向那些介于虚实之间的锋芒。
重水一滴之击便足有千钧之力,然而还未与那些看不见的刀气相撞,就已是四分五裂到彻底消磨。辟地乾坤叶的金光随之大盛,将那些未知根底的杀招尽数接下。
“还不够。”女人的声音轻如吟唱。
于是人偶们都随着她的话语动作起来,它们的手上生出白刃,如同不知死活的蛾子,纷纷向着中央那个玄袍道人扑去。
张衍无动于衷地观望着这一切,那些迎面而来就要将他彻底淹没的雪白毫无生机却又妖冶诡谲。这个女人有别于他对战过的一切对手,她浑身无有一丝气机外泄,更谈不上什么斗法神通,她对阵时的举手投足都拙劣到可笑,偏偏又让人无法破招。这就是为“一星三曜”之术而生的死物,诚然是死物,却已有凌驾于大多数人的伟力。
然而奇怪之处恰也在这里。
玉霄早有独尊之心,只是碍于昔年溟沧四代掌门掣肘,只得按捺于南崖洲不发。若说当时在位的灵崖上人毕竟资历尚浅,不可与四代掌门相较,确实在情理之中。然而时至今日,他周阳廷早已熬过溟沧两任掌门,又已造出了周幼楚这般杀戮之物,如何这么多年都不见